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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国教少女克洛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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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一航微眯双眼,只见克洛艾周身被一层由法力构成的透明薄膜包裹,这层薄膜看起来脆弱不堪,却能耐受极端的高温,纵使烈焰烧到了足以熔化金铁的温度,也伤不到克洛艾分毫。

「什么鬼东西?」

吕一航满脑子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克洛艾独特的护身手段如同一只吵吵嚷嚷的闹钟,把沉睡的西迪唤醒了过来,她用警惕的眼观望起了局势——没有谁比恶魔本尊更熟悉十字教,也没有谁比资深的十字教徒更了解恶魔了。他们是一对不死不休的仇敌,彼此相斗了两个千年,堪称全天下最长情的伴侣。

「是『圣力Dvty』!」正是由于累世的仇怨,西迪一眼就辨出了克洛艾的教徒身份,连忙质问吕一航:「你怎么在和十字教徒交手?在这么遥远的东方国度,难道也有十字教的势力?」

西迪选择在吕一航的视网膜上显现形象,而没有将灵体暴露在空气中,是因为她不愿在十字教徒面前亮出真身,泄露太多关于自己的情报……尤其是自己的真名,要是被驱魔行家知晓,就要吃苦头了。

吕一航沉声回答:「不,她是英国人,估计是……远道而来的英国国教吧。」

在「世界异能流派」这门必修课上,吕一航曾听老师介绍过「圣力」。那是寄寓于十字教徒身上的一种秘能量,有时也会被他们当作「主的同在」「上帝的恩典」「圣灵的引导」——教徒的信仰越坚定,圣力就越强大。平信徒的圣力微乎其微,充其量只能护体辟邪而已,而终年苦修祷告的职人员竟能主动凝聚圣力,化为兵戈剑刃,并以之驱除恶魔,诛杀异端,与法师操使魔力、武者运行真气的技法有许类似。

今日与克洛艾一战,是吕一航第一次在现实中目睹圣力,也是第一次见证教徒靠圣力施展法术,委实大开眼界。

不,这不叫法术,按照十字教徒的说法,应该叫做……「迹Mrcle」。

在十字教的经籍里,记载了许多圣人移山倒海、起死回生的事件,从上古直到近代,不一而足。他们身为肉体凡胎,何以做到如此超越常理的事情?答案就在耶稣对门徒的教诲里:「你们若有信心,像一粒芥菜种,就是对这座山说:『你从这边挪到那边』,它也必挪去;并且你们没有一件不能做的事了。」

只要有颗虔信上帝的心,即可不费吹灰之力地创造超自然现象——这是十字教的教义,也是十字教徒的作战方式。

该宗教的诞生与壮大,伴随着一条血与火的征战之路。无论是使徒时期反抗迫害的教父,还是东征圣城耶路撒冷的十字军骑士,或是宗教裁判所猎杀女巫的审判官……千百年来,凡是司职战斗的职人员,都会在与敌拼杀时巧妙使用迹,以一场又一场胜利增饰上帝的荣耀。

吕一航眼见出招失利,立马想到了溜之大吉。打不过还逃不过吗,当然是小命要紧。只要到了湖对岸,再多走几步路,就进入瀛洲大学的教工宿舍区域了,只要到了那里,哪怕是国教的坎特伯雷大主教亲临,想必也不敢造次。

他在口袋里来回摸索,飞快地往双腿上安上两只「行符」。《水浒传》中,「行太保」戴宗就擅长此法,「程途八百里,朝去暮还来」——御风而行,正是独属于仙家的本领。

既有此符,从湖面上横穿过去也断然无碍。吕一航提运十成真气,腾起小半米高,犹如乘上了一朵筋斗云,径直冲向湖岸。

他凌驾于湖面之上,一溜烟似的向前奔逃,但还未逃出五米远,他就听到一阵呼啸风声迫近后背,间杂着轻细的呼吸声。

他惊恐地回首张望,正好对上克洛艾狂妄自傲的微笑。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对视,吓得吕一航直冒冷汗。在他认识的同辈中,轻功最高明的应当要数程秋籁,她的「游仙步」师承于华山正宗,是实打实的上乘武学,可即使她能在屋檐房梁之上纵横自如,也远远没达到「水上漂」的境界。

因为克洛艾用的不是武功,而是迹。

——迹:水上行走lkg on ter!

圣子曾在加利利海面行走,门徒莫不拜服,竞相称颂主的荣耀。克洛艾所做的,不过是以圣力再现他的迹而已。

克洛艾步伐矫健,每一步都在水面上点出一道涟漪,溅起几滴微沫。她追上吕一航的背影,一把揪过他的后领,用力向后扯拽,像投掷链球一样,把他甩飞回了湖心岛。

——如玉琮一般纤细的手腕,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吕一航像卫星舱着陆似的,狠狠地砸在靠岸的草坪上,他用脚踝使出「太极十三势」中的「化劲」,使足底所受的冲击力降到最低,才不至于跌个四仰八叉。但裤脚在地上摩擦出了一道泥土沟壑,两只行符都碎成了纸渣。

至此,唯一的逃跑手段也破产了。

「天杀的英国国教,多少年过去了,还是一样难缠。」西迪冷笑道。一向从容自若的她难得爆了句粗口。

深仇大恨,新账旧账,跨越数百年的光阴叠加于此——教会与恶魔的战争永无休止,从克洛艾这位修女的身上,西迪又记起了哪位往日的仇人呢?

克洛艾面露稳操胜券的微笑,踩着湖浪上了岸,向吕一航徐徐走来。她迈着优雅的步子,仿佛穿的是曳地长裙,出席的是盛装舞会。

异能界有一个常识,那就是「施法三要素」。古今中外、三教九流的法术,基本上都要求言语、姿势、材料才能完成,也许需要其中的一到两种,也许三种全要。迹与之截然不同:无需言语,无需姿势,无需材料。所需的只是一个念头而已。

——迹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否则,何以被称为迹?

吕一航感到了莫大的压力:无论我施展什么技艺,克洛艾总能找出合适的迹作为应对,她的迹列表到底有多么可怕的深度啊?

「克洛艾掌控住了局势,却迟迟不下死手,估计是为了活捉我吧。对于教会来说,一个活着的魔契约者比死掉的更有价值——不管是研究价值还是政治价值。」

如果克洛艾玩游戏的话,肯定会热衷于虐泉、拆泉水、砸矿骡这样的BM行为,属于最没素质、最人厌狗嫌的那批玩家,所有人都会恨得牙痒痒。

可是,站在对手的立场思考,这种轻敌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因为它带来了一线胜机。

要怎么做,才能利用好克洛艾的自大,趁其疏忽之际,打她个措手不及?

口袋里的符箓是有限的,要是长线作战,肯定会被克洛艾无穷无尽的底牌磨死……那么唯一的策略,就是速战速决了!吕一航当机立断,掏出了藏得最深的那几张符。

茅山上清派的镇门绝学——六丁六甲阵。

照理说,连个护法的人也没有,运行此阵无疑是冒险,倘若施法进程被打断了,法力会逆流向经脉,甚至波及脏腑,导致沉重的内伤。但不用出威力最大的符箓,就无法击穿庇护克洛艾的圣力,吕一航别无选择,只能进行一把豪赌,召唤六丁六甲兵前来助阵。

他掐出用于请的指诀,口中念念有词:

「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

「这又是什么招数?」克洛艾饶有兴趣地看着吕一航酝酿阵法。

——他已被逼到穷途末路,大概要使用出压箱底的绝招了吧,嘻嘻,见识一下也无妨,说不定能为日后狩猎异教徒提供经验呢。

但没开心多久,克洛艾怀中的十字架以惊人的频率震动起来,似在发出低昂的龙吟,她脸上一沉,这是十字架的警告:此阵一出,攻守之势也许将会逆转。

不用外物提醒,克洛艾本人就能感受到,空气里有一种不宁静的气息正在缓慢聚集,就像暴雨来临前,气压与湿度会有所变化。身为国教的精英,她当然分辨得出危险的味道。

绝不能让他布完阵法,不可以冒这个风险——

克洛艾立刻从胸口处掏出那只手掌大小的十字架,宛如水户黄门出示三叶葵家纹一样,威风八面地向吕一航秀了秀,冷冷斥道:

「猫鼠游戏该结束了!」

十字架银光熠熠,上面刻画着精致的浮雕:一名勇武的骑士手持宝剑,与恶龙奋力相搏。

吕一航看到这只十字架,霎时间两腿发软,难以克制地跪倒在地上,经脉里的法力像蒸发似的溜走,没有了法力的支持,布置了三分之一的「六丁六甲阵」随即烟消云散。

他干呕出发酸的胃水,剧烈地咳嗽起来,等到平复一点,才微微昂起脑袋,颤抖着声音问:「那,那是什么……」

「是『圣乔治银十字架Slver Cross of St. Gee』!」西迪震声尖叫。

圣乔治屠龙之时,曾经携带这座十字架庇护自身。英格兰以圣乔治为主保圣人,因此,作为圣乔治遗物的十字架雕刻上了他的功绩,成为了英国国教首屈一指的圣物。

「龙血的味道,是真货……」西迪乃是生于远古的魔,公元纪元之前就已活跃在黎凡特一带,十字架在耶稣受难后才成为圣标志,自然动摇不了她的心志,但她也被灿烂宝光威慑,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英国国教的至高秘宝会出现在这里?」

——敢拿这么宝贵的圣物来中国参战,国教为了捉拿魔,真是不惜血本!

西迪怒极反笑,国教所掌握的情报确实超越了她的想象,不然何以做出如此充足的战备。这究竟是自己的复活遭到了暴露,还是……单纯的偶遇而已?

至于吕一航这里,就更不好受了。但凡吕一航是个弱小的普通人,都不可能会惧怕十字架。但悲哀的是,他现在是身怀魔之力的邪术师,理所当然会受到十字架的压制。他好比一个坐上战斗机的普通人,生生扛住9G的重压,保持意识都是难事。

西迪很想责骂主人:「别瘫倒在地上了,快起来啊,快使出您最擅长的法术啊!您要是被教会俘虏了,我们都得玩完!」

但再怎么催促,也无法一时改变他对圣人遗物的恐惧心理。西迪的力近来有所恢复,却远未达到能脱离吕一航肉身,亲自施法迎敌的程度,只得一边躲在他体内观望,一边徒劳地焦急。

「被魔看中的男人,难道就这点本事吗?」克洛艾远眺着吕一航倒地不起的样子,眼似有怜悯之意,言语却是不折不扣的讥讽。

「我已经用尽全力了,你真的很厉害。」吕一航稍微缓过一点劲来,语调虚弱地说。

他的吹捧既是缓兵之计,也是真心话——即使他们的异能之间有克制关系,实力的差距也一目了然。克洛艾既有力撼太极的惊人膂力,又有生扛法术的强悍肉体,简直不似人类。唯有英国国教的古老秘法与雄厚财力,才能培养出这样一只高攻高防的怪物。

见到吕一航心服口服、甘拜下风,克洛艾却板着个脸,丝毫没有感到击溃敌人的畅快:

没想到打倒魔,居然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情,比威斯敏斯特教堂的日常训练还要轻松。那我煞有介事地找忒伊亚公司升级「圣徒武装」,究竟有什么意义啊?

我真好,「圣徒武装」揍起人来会有怎样的表现,我还从来没在训练场以外的地方用过它呢。要在实战中使用「圣徒武装」,今日就是名正言顺的机会,毕竟对手是魔和它的契约者,自古以来就是全人类的公敌。

没错,对付人皮恶魔,使用多么残忍的手段都是妥当的,只要留他一口气,就够把他活着带回英国了,在此基础上,爱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应该用合金刀刃割开他的肌肤,做最细致的解剖,瞧瞧魔究竟寄宿在哪个器官——

就该拿你试刀!

克洛艾忽而粲然一笑,仿若一线阳光照透云翳:「你要是在见到我的全部实力之前,就下地狱了,你会不会感到遗憾?」

「遗憾个头——!!」吕一航在心底里大喊。

最坏的预想发生了,那就是克洛艾「杀鸡也用宰牛刀」,毫不留手地把他砍开剁碎。

吕一航原本的想法还挺乐观:「即使教会要把我俘虏回欧洲,也总得保证我完好无损吧?不然怎么开展进一步的研究呢?我可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魔契约者,别提有多珍贵了,肯定会把我好吃好喝供着。」

吕一航的确脑筋活络,逻辑严密,可惜他不知克洛艾的个性,更误判了她的行事风格。克洛艾是国教之中百年难遇的天才少女,也是最恃宠而骄的叛逆之辈。对于魔契约者,她怀着极度的变态心理——三分是根深蒂固的恨意,七分是以施虐为乐的抖S癖。怎么能指望无赖讲求仁慈呢?在异能者的世界里,日内瓦公约就是一张废纸,即使像对魔忍一样,落入敌手受尽折磨,又能向谁喊冤?

说克洛艾不识大局也好,玩心太重也罢,她的天资是无人否认的。万一她贯彻了自己「灵机一动」的残虐想法,与她为敌的人撑不撑得过半分钟都成问题。

「记好了,击败你的是怎样一位上帝选民!」

克洛艾昂起姣好的下颔,将「圣乔治银十字架」庄重地放到胸前,定在两座峰峦间的中线处,厉声说道:

「圣徒武装St Armour:No. 2——贞德Jenne d''Arc,STANDING BY!!」

一团虹彩的光芒从十字架上流溢而出,包裹住了克洛艾的全身。当光芒散去之时,她已披上了一身银白色的精致铠甲,手中变戏法似的,握住了一柄长三米有余的银枪,这或许才是她更趁手的兵器。

这套铠甲轻盈而秀丽,完美地嵌合上她身躯的每一处凹凸,全然不会给人蠢笨的印象。不论是胸口、腹部,还是双臂、腿脚,无不包裹在粲然的金属光泽之中。

她迎风一撩身后的靛蓝披风,宛如一位降临凡尘的天使张开双翼——何等英武,何等圣洁,何等美丽!

吕一航还未惊叹出声,克洛艾乜斜眼角,随意挥来一枪,半空中陡然掠起一道银晃晃的枪影。吕一航欲以武当派的罡步法闪躲,岂料枪气化作滔天气浪,来得比枪身还要迅疾一倍。

——坏了!

吕一航的身子连根拔起,如一根草茎般飞出三四米远,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一跤摔得结结实实,吕一航感到后背如火燎一般疼痛。他「呸」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难以置信地盯向克洛艾。

——隔着数米就能以气伤人,爷爷所称道的「真气通天」之境,也不过这种程度吧?

在变身后,克洛艾本就破格的战斗力甚至更上一层楼,连平A都有这么夸张的威力。由于变身的全过程仅发生在刹那之间,吕一航即使用上阴阳眼也难以清楚捕捉,只观察到一股盈满魔力的液体在她身上流淌,尔后便化作成她身上的坚实铠甲和掌中的直挺长枪。

想都不用想,那身装备里面必然包含着的奥秘。

吕一航日后才知晓,那是颠覆至今为止所有材料学研究的金属首次投入实战。

最尖端的科技首先会被应用于战争,比如火药、火箭、核能——理所当然,异能者的创造物也是同理。国教潜心研制的秘密兵器「圣徒武装」初次现世,就将吕一航选作讨伐对象,不知道这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

「贞德变身?是最新的假面骑士吗?」

吕一航半躺在地上,苦中作乐似的自言自语道。

以仿效圣女贞德为战斗手段的克洛艾,所有招式都完美克制了恶魔的特性,吕一航连重新运作魔之力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绝命反击了。

西迪则是心头一紧。在奥尔良,她见过那位圣女的身影——那位踔厉风发、英姿无双的圣女。路人皆知其丰功伟绩:在英法百年战争期间,面对气焰正盛的英军,农妇出身的法国少女贞德挺身而出,高举义旗,一呼百应,连战连捷,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战局。

不过,故事的后续却鲜有人知:

与某些好战的魔不同,西迪对人类的战争往往持中立态度,所以鲜少插手。但有贞德那样号召力强大的圣女存在,四处宣扬上帝的荣光,对魔而言总归不利。于是,西迪在暗中策动,谋划铲除贞德。

在那个时代,西迪的契约者是一名满肚子坏水的犹太巨贾——提塔的祖先,一人一鬼一拍即合,为英军及其盟友提供武器和情报,最终致使贞德受俘。

「妾身亲眼见到了那位圣女在广场上受刑的场面,她断不可能活到21世纪……可,她要是死而复生,应该就是这般模样。」

尽管克洛艾在盔甲的样式上和贞德略有区别,但那凛然的气度、圣的威压,却同贞德分毫不差——英国国教到底用了什么方式,才漂亮地重现了圣女贞德的战斗姿态?

这个问题的答案,西迪自知不可能弄得清楚。她仅在「诡计」上超越了人类,但要论「智慧」,必然是人类遥遥领先。

西迪攒起秀眉,悲哀地心想:数百年过去了,教会的作战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革新,可我却没有像人类一样的创造力,且有大半时间处于封印之中,所以一直在原地踏步。一个小丫头就已如此难搞,要是今日再与教会的正规军队相遇,该是怎样的下场?

感到郁闷的不只是西迪,还有克洛艾。

刚才的那一次出枪看似随意,但也含有她千锤百炼的武艺,是她殊为得意的定势。她的枪法,在英格兰的同辈修女里几无敌手,没想到吕一航竟硬顶了下来,光是这点,就让她对自己有些失望。

「这一击本该把你扎出个窟窿的,可惜,可惜。尽管你已经没有操控魔之力的清醒意识了,但皮肤浅层还留有一些魔的魔力,不然你早就昏过去了。」

——但是,狗屎运也该到头了。

克洛艾轻叹了口气,抬起左臂,在指尖凝起一团白幽幽的火焰,在光天化日之下,那团网球大小的苍白火焰动摇着影子,看起来颇有种诡异的美感。

「那是……『圣火』?为什么?」见多识广的西迪目睹此招,也看得呆了——不是因为它的强大,而是因为它的平凡。

「圣火」是将祈祷化作火苗的迹,随便找座教堂估计都有父使得来,它的威力小得可怜,恐怕只能在点燃祭台蜡烛时派上用场,连普通人的皮肤都难以烧伤。为什么偏偏选择那么没用的迹?

突然,西迪心里一寒:这招是冲着我来的!

为了彻底除尽吕一航身上的魔之力,克洛艾变换了战术。

这一回,她打算采用更简单粗暴的方式——以过量的圣力为吕一航洗礼,将魔驱逐出他的身体。

胸部,小腹,左肘,右肘。「圣徒武装」的四处铠甲构建成一个十字形的圣力回路,圣力时而流转,时而凝结,如此循环往复,将圣火淬炼得越来越旺盛,星星点点,渐渐在克洛艾的身前汇聚,

以这么奢侈的方式挥霍圣力,对天资超群的克洛艾而言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多亏有甲胄各处分布的「圣力扩充模块」辅助,她才能毫无顾虑地使出这招——她被「圣徒武装」拉到了逼近圣人的境界,自然能够如圣人般一力降十会。

渐渐地,圣火凝结成了一只巨大的光球,直径几乎有两个她那么高。虽然这只光球的表面火星四溅,似在熊熊燃烧,但实际上没有释放出一丝热量,温度与环境温度几无差异。因为它全凭圣力炼制而成,比普通教徒操使的圣火纯粹许多。

上古时代,烧毁那两座罪恶之城的天火,定然就是这种形态的火焰。

它烧不了草木,只能烧异教的邪魔!

——大迹:永火之刑Vengence of Eternl Fre!

克洛艾一个弹指,光球以迅雷之势向吕一航疾驰而去,挟带着火星爆裂的「噼啪」乱响,甚是可怖。

吕一航眼睁睁看着光球越逼越近,却因负伤而无力闪避,被浩荡的乳白色光芒完全吞噬,如同一滴水珠消失于浪潮之中,连惨叫都发不出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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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半分钟后,炫目的白光才逐渐散去,内心的征服欲催促着克洛艾不断向前迈步,朝着吕一航靠近。他躺倒在灌木丛间,被断折的枝叶遮掩了面目。克洛艾迫不及待地想要欣赏他绝望的表情:那双眼睛里,流露的是什么颜色的痛苦呢?

——强如魔,都不得不臣服于「圣徒武装」之下。如此丰硕的战果,我完美证明了我们「崇圣修女」的实战价值。

等我递交一份详尽的报告,陈述我的战功,主教们一定不会再把我们当成间谍部队藏着掖着了,而会作为常规兵力来使用吧?我将前往更加广阔的战场,对付更加凶恶的敌人……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不是吗?

我若有更多展现身手的机会,就能建立更耀眼的功勋。到了今天,我们国教对圣人遗物有最独到的利用方式,那就是将圣力量与现代科技完美结合。罗马正教的老顽固做不到,俄罗斯成教的死穷鬼也做不到!

通过与忒伊亚公司的合作,英国国教必当君临世界——正如两个世纪之前一样,在国教的势力范围内,太阳永不落下!

克洛艾满脑子都是星辰大海的幻想,甜甜地绽出微笑。

然而,烟尘散去,映入眼帘的却是出乎意料的景色:吕一航平躺在地上,身上布满了脏兮兮的尘土,裸露在外的肌肤擦伤了好几道血痕,看起来狼狈不堪。但他用手抹了抹自己的带伤的侧颈,苦笑着望向克洛艾,笑容中未有半点怯退的意思,反倒像是为脏了衣服而发愁。

不对,刚才那一击,应该命中了,为什么他的伤痕却没增多……

难道他还有还手之力?不可能!十字架停下了鸣动,意味着魔业已蛰伏。既然没有了魔的护佑,那他还在虚张声势什么?

克洛艾不爽地「啧」了一声。

——败局已经注定,就应当绝望才对!见识过国教的威以后,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这么镇定?

「你早点束手就擒,还能少点皮肉之苦。你难道指望我手下留情?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克洛艾的脸颊阴云密布,话音冰冷到了极点,和先前那个温柔亲切的邻家女孩判若两人。

吕一航的声音相当虚弱,却平淡得令人惊:「你不怕我留有后招吗?」

「怕什么?」克洛艾的眉头挤成了一团,咬牙切齿地喝道,「我是怕你出差在外的爷爷,还是怕你不成大器的妹妹?」

不愧是手眼通天的国教,情报工作做得跟狗仔队一样离谱,连家庭关系都调查得明明白白。吕一航的笑容又变得僵硬了几分。

但在克洛艾看来,吕一航还敢露笑,就无异于一种挑衅了,她的好胜心被引诱得越发强烈。该怎么才能让他屈服,为崇圣修女的伟力量五体投地,在教会的无匹权势之下俯首称臣?

「要是你的体积变得小一点,运送回英国就更方便了。」克洛艾眼里蕴着灼烧般的怒意,露出了施虐者的残酷笑容,「让我检验一下魔之主的生命力,总不至于切断四肢就死掉吧?」

克洛艾将长枪平举过肩头,向前猛然一刺。仅仅是一眨眼的工夫内,枪尖迸发出炫人眼目的光芒,凝聚成一道粗于小臂的乳白色光束,有如狂飙掣电,卷起周遭细碎的草叶与尘土,直直射向吕一航的右肩。

武谚有云:「枪挑一条线。」但大概没几人能料想到,汇于枪尖的圣力,居然能像标枪一般射出!爷爷说过,内功极其高强的绝顶高人,能将内力凝于体外,并以之催动天地之气,这即是所谓「真气通天」的境界,凡是武者莫不向往。虽然克洛艾决计不懂内功心法,所用的招式也绝非内家武学,但表现出的特质何其相似!

克洛艾面露最凶残的冷笑,她仿佛已经看见吕一航肩骨碎成齑粉,血肉四散飞溅的画面。再高明的医师,又有什么方法把碎骨肉渣接续回去?

——你能有什么后招?!

「提塔救我!」吕一航突然高声呼唤。

话音未落,一道无形的厚重幕墙横隔在吕一航与克洛艾之间,透过这透明的墙壁,对面的景物也变得扭曲变形了起来。「圣徒武装」激发出的光束与之相撞,擦出星星点点的火花,相峙许久,也无法撼动分毫,终于「轰隆」一声巨响,激起一道横向的冲击波。方圆十米内,稍微细点的枝条全被齐齐斩断,被切成碎屑的万千树叶如同细雨一样飘落。

这墙,似乎也是圣性质的能量构成的,和天主的恩赐颇有相似之处。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什么魔法道具的效果吗?还是……

克洛艾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仰首望向天空。

一个金发女孩,横骑在一根松木长杖上,如一颗黑色流星破开飙风,作自由落体下坠,发出「嗖嗖」的尖厉声响。她身着针织哥特萝莉长裙,一手捂住髋部,裹着纯白长袜的双腿舒展成V字形,漆黑的裙摆在风中旋成一只圆伞,裙边泛波似的荡荡漾漾,犹如演绎着一支圆舞,说不出的优雅动人。

——飞行杖:登临高天d Iovem!

哥特萝莉愠怒地清声厉喝:

「休想对我的男人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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