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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寻死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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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若是能决定自己的忌日,我应该也会选择这样的日子吧。

四月某日,我一早就在车站的月台埋伏,坐在靠后方的长椅上,面对着上行列车,边打呵欠边玩手机。

这个位于新宿站往西约一小时的车站,虽说是都内但地处偏僻。只有一条被上下行铁道夹在中间的岛式月台,连验票口也只有一处。上下车必须按按钮才能打开车门,而且特快列车并不停靠。

如此窄小的车站,一到通勤通学时段,依然人潮汹涌,挤满了等待前往都心电车的上班族和学生。一群中学生在我眼前吵闹,烦死了。旁边那排则是一群浓妆艳抹的女高中生在聊天,音量大得在我耳边回响。还有一对高中生情侣在秀恩爱,上演着青涩的青春时光。

我低头将视线从他们身上挪开,而后轻声叹息。

他们顺利走在被安排好的人生轨道上,看起来十分耀眼。我的意思并不是指他们青春得灿烂夺目,正确来说,是我嫉妒他们,嫉妒得不忍直视。

因为「高中时期的我」与「眼前的他们」简直是天差地别。

我当时的校园生活过得十分凄惨。既没有恋人,更没有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存在。我又不是甘愿变成边缘人的,只是跟谁都无法意气相投。

如果我只是对青春岁月感到自卑的话,或许还有救。然而可叹的是,上班族看在我眼里也同样耀眼得令人自惭形秽。

站在附近的上班族留着一头清爽整洁的短发,穿着海军蓝西装,从他的背影可以感受到一股社会人士的风格。

相较之下,自己又是什么模样呢?留着一头蓬松散乱的头发,穿着绉巴巴的黑色衬衫和膝盖部分磨得变白的深蓝色牛仔裤,以及一双就读高中时买的破烂黑色运动鞋。高中毕业后,既没有继续进修读大学,也没有任职就业。

今年即将满二十岁的我,早已完全脱离人生轨道。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过上那种人生呢?

自学生时代起,这个问题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再怎么想破头,依然得到相同的结论,那就是──

「打从一开始,我就注定不可能过上那种人生。」

肯定不是因为选择错误,而是自出生起,我的人生轨道就断轨了。只要一路选择正确,就能迎来快乐结局这种事,只会发生在游戏中。也有的人生是无论选择哪个选项都是坏结局,或是根本没有选择。

我就是抽中了这种人生。

无论如何都无法过上眼前这些学生和上班族那样的人生。况且,事到如今再来烦恼这种事也为时已晚。

所以,无论重来多少次,我依旧找不到方法阻止她自杀。

我看见那名少女走向脱离排队人龙的地方。

──要怎么做她才肯放弃自杀?

我的目光追寻着在月台上行走的那名少女,如此思考。

我知道她为何要走在那种地方。

她在上行列车行驶而来的月台前端停下脚步。

那里可说是跳轨自杀最合适的场所。但恐怕没有人会预料到「她待会儿将跳向列车」吧。

可是我知道自己目光所及之处的少女,是为了自杀才站在那里。

她的名字叫一之濑月美。

她一心只想寻死,而我总是阻止她自杀。

中学三年级的她,拥有一头长及背部的亮丽黑发,身高比同年龄的女生高。不过体格纤细,白皙透明的肌肤彷佛吹弹可破。端整的面容乍看之下很成熟,实则处处保留着稚气。只论外表的话,她是典型的美少女,即使成为班上的人气宠儿也不足为。

以一句话来概括,就是「她看起来与自杀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而这看似与自杀无缘的少女,今天却将在这个地方自杀。

我一早就监守在这里,也正是为了阻止她。

一之濑总是穿着便服,我从未看过她穿制服的模样。

她穿着白色开襟衫,内搭小可爱,下半身则是穿着一条淡粉红色长裙。

大概是她喜欢这样的穿搭吧,每次自杀时大多穿着类似的服装。也多亏如此,让我非常容易找到她。

在我监视一之濑时,突然响起通知特快列车即将通过的广播。

七点十五分。就是这辆。她等一下会跳向即将通过的列车自杀。

我在列车即时动态看板上显示「列车即将通过,请勿靠近月台边」的文字时,从长椅上站起来。从一之濑的背后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她看着朝车站迎面而来的列车,似乎没有察觉我的举动。

除了我跟一之濑以外,月台上的人毫无变化。或许根本没有其他人仔细聆听刚才的广播吧。

列车靠近的声音愈来愈大。

她开始走向铁轨那侧,我紧跟在她身后。

机会只有一次,不容许失败!

我加快脚步,缩短与她的距离。

列车快要进站时,一之濑超过了黄线。

宏亮的汽笛随后响起,我反射性地想捂住耳朵。

月台上的嘈杂对话因为汽笛声而中断,彷佛时间静止,只有列车在活动。

列车轰然作响,快速地通过眼前。

风压造成一之濑的乌黑长发轻舞飞扬。

列车瞬间便通过了月台,轰隆声也渐行渐远。

一之濑慢慢转头,目光顺着抓住自己手臂的手,望向我的脸。

她看见我的脸后,表情十分地不满。

待轰隆声逐渐远离,宛如时间再次转动般,月台上又恢复了谈话。传来中学生们喧闹着「吓死我了!」「你也太胆小了吧!」以及女高中生们兴奋地说道「那是怎样?自杀吗?」的声音。

我无视那些声音与视线,嗤鼻轻笑道:「真是千钧一发呢。」于是,依旧被我抓着手臂的一之濑开口:

「我差点就如愿以偿了呢。」

她闹别扭似地说道,应该说,她的确在闹别扭。她那双明眸大眼瞪起人来一点儿魄力都没有,抬眼仰视更是造成反效果。

「你也差不多该放弃自杀了吧?」

一脸成熟的样貌,却鼓起脸颊幼稚地闹别扭。那副情彷佛想表达她已经听腻这句话了。想必就算不是我这种不擅沟通的人规劝她,也难以攻克吧。

这已经是她第十二次打算自杀了。

这四个月来企图自杀十二次,每次都被我妨碍。不过,她依旧不屈不挠,令我为难。

「这已经是我第十二次救你了。你总该明白,不管你自杀多少次,都会获救吧。」

「不是救我,是妨碍我。」

一之濑撇过头,轻声补上一句:「我都说用不着救我了。」

每次都是这样。我特地一早赶来救她,她却只觉得我在妨碍她自杀。当然,我对此也有自知之明,因此每次换来的都是好心没好报。

「你阻挠我再多次也没有意义。」

一之濑语气强硬地甩开我的手,逃也似地迈开步伐。「喂,等一下啦!」我一边追上去说服她,她却并未停下脚步。我原本想再次抓住她的手挽留她,但她纤细的手彷佛一用力拉扯就会折断。我缩回伸到半空中的手,跟以往一样继续无意义的说服。

「我会一直妨碍你,直到你放弃自杀为止。」

「你这话的意思是,会妨碍我到底啰……」

「没错,除非你放弃,否则一切免谈。」

我笑着回应她无奈的答覆后,气氛并未因此缓和下来。

「那倒未必,你今天不就晚一步来妨碍我了?」

「我并不是差点来不及救你,从列车进站之前我就一直在注意你了。」

平常我在发现一之濑时就会出声向她攀谈了,今天是刻意等到最后一刻才跟她说话。我原本期待她看见通过眼前的列车后会改变心意,结果事与愿违。况且,就算我能将她的行动掌握得一清二楚,我也不想再经历这种吓破胆的事情了。

「你既然在一旁关注我的话,干嘛不早一点来跟我说话?」

「你该不会……在等我来吧?」

我半开玩笑地说道后,一之濑便低头挪开视线。我还以为她肯定会回答「怎么可能嘛」这种否定的话,所以感到有些意外。难道是觉得否定也很愚蠢吗?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会采取什么行动?」

一之濑表情不悦地改变话题询问道。

她之前也曾问过几次同样的问题。

她并非在固定的时间、地点企图自杀。今天也打算选在有别于以往的时段寻死。站在她的立场来思考的话,她大概觉得偏偏在她企图自杀时,我总是料事如而感到疑惑吧。

「又是这个问题啊。也好……差不多该让你知道真相了。」

当我将手抵在下巴,眼认真地望向她后,原本对我不屑一顾的她突然停下脚步,望向我。大概是因为我平常都回她「如果你放弃自杀我就告诉你」这类的话,不肯认真告诉她的缘故吧,她似乎没料到我这次会如此回答。

「那是因为……」我卖关子地说道。她好地露出像是在表达「那是因为?」的表情盯着我。

平常态度冷漠的一之濑竟然会捧场,实属难得。我在她圆滚滚的眼瞳中感受到刚毅,不过今天我的回答一样是:

「还是等你放弃自杀后再告诉你好了。」

在我说完这句话的瞬间,我从她眼瞳感受到的坚毅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一副没了兴致地唾弃道:「算了,再见。」再次逃也似地迈开步伐。好歹也烦恼一下吧。我叹息着追在她的身后。

「就说你放弃自杀我就告诉你了嘛!」

我继续说服她,但她只是加快脚步,没有回答。我紧追在后,避免跟丢她,一边从口袋掏出一只银色的怀表,确认时间。

「对了,你找到想去的地方了吗?」

我朝着她的背影询问后,她回答:「怎么可能找到嘛。」

「你不是答应我下次见面时会想好想去哪里吗?」

「我哪有答应你,一个将死之人哪会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唉……总会有的吧。临死之前想去一次看看的地方。」

她那满不在乎的态度令我傻眼,结果她反过来问我:「要是我有想去的地方,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说就直接带你去玩啊。」

我从以前就一直提议,想说应该可以帮助她转换心情,可是她从来没有回应我。

不过,一之濑回头望向我,如此说道:

「那我想去阴间,带我去吧!」

脸带笑意、得意洋洋的一之濑,看起来就像个符合她年纪的天真少女。不过,当我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而哑口无言时,她抱怨道:「我都说出我想去哪里了,你好歹也说句话吧。」然后又恢复以往怏怏不乐的情。

她偶尔会露出那种天真无邪的表情,真是太卑鄙了。亏我在反覆摸索的情况下,一次又一次地阻止她自杀,她却不把我的所作所为放在眼里,坚决不放弃自杀,每次都害我觉得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毫无意义。不过,看见她那纯真可爱的表情,又让我抱着一丝希望,期待她总有一天会放弃自杀。

「你想让我变成杀人犯啊?」

「既然没办法去阴间,那我回家了。」

态度冷漠,故意闹别扭的她,果然很小孩子气。

但我绝对不能放她独自离开,她不知道要是她离开后马上自杀,我便毫无办法应对了。

所以阻止她自杀后,一定要带她去某处游玩。

「你得再跟我待两个小时才行。」

「那个,我听不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耶。」

也难怪一之濑会感到疑惑,不过告诉她实情的话,也只会让她更加困惑吧。所以我决定把她的问题当作耳边风,继续说道:

「反正你也不想回家吧?」

看来被我说中了,只见一之濑低头沉默。

从她过往的行动可以判断出她并不想回家。

刚遇见一之濑时,她防备心很重,根本不听我说话。当时我一个劲地跟在她身后,却看见她时而坐在公园的秋千,时而眺望河川,根本没打算回家,百无聊赖地打发时间,直到黄昏。而且好像也没带什么钱,我看过几次她站在自动贩卖机前数零钱的样子。因为看不下去她用公园的水龙头喝水,我藉机请她喝罐装果汁并展开对话,然后带她去家庭餐厅,这才达成在阻止她自杀后,带她去某处游玩的条件。

只是在我阻止她自杀后,她的心情都很差,每次都必须花一番工夫说服她。

「你今天想去哪里?」

「……就说没有想去的地方了。」

虽然说话的态度还在呕气,但这回应算是很给面子了。就过去和她交流的经验已经充分了解到,依她的个性,如果她真的不想去的话,会强硬地拒绝或直接漠视,不予回应。

她从来没有老实地跟我走过,不过因为跟我走的好处是不愁吃喝,所以至少她没有真的感到很厌恶的样子。

「你吃过早餐了吗?」

「没有……」

「那要去吃个什么东西吗?」

只靠言语说服,她应该不会乖乖跟我走,所以我温柔握住低着头的她的手,避免弄伤她。她有点吃惊,烦恼着该不该松开我的手,但并没有表现出厌恶的态度。她纤细的手比我的还要柔软,而且非常温暖。如果我没有阻止她自杀的话,这双手如今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好了,我们走吧。」

我如此说道,拉了拉她的手后,她便轻轻点头,跟在我身后。

我总是像这样阻止她自杀。

然而无论我阻挠多少次,一之濑依然不肯放弃。

她会在几周后,快的话则是几天后,决定再次寻死。

而我打算一直阻挠她,直到她放弃自杀为止。

但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我的余命所剩无几。『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我并非罹患了不治之症。

只是我以自己的寿命为代价,换取了一只表。

「相叶纯先生,可以将你的寿命让给我吗?」

前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高中生活最后的圣诞节,一名陌生女子问我能不能把寿命让给她。

尽管当日天寒地冻,我依旧跑到当地的某座桥上眺望风景。那座大桥横跨河川,连接起两座城镇,却很少行人往来,连汽车也鲜少通过。因此能将潺潺的流水声听得一清二楚,更不会漏听鱼儿跳出水面的声音或鸟鸣声。

我喜欢独处的时光,但这并不代表我渴望孤独,只是因为无法喜欢上周围的人,才落得孤单的下场。

感觉同班同学和街上的行人都幸福得冒泡。我觉得幸福的事,他们视为理所当然;而我认为的芝麻小事,他们则视为是极大的烦恼。

我的价值观跟普世的价值观不同。

受不了因为这些差异所造成的摩擦,所以孤独虽然令我感觉寂寞,但就算硬待在人群中我也只会觉得更悲惨而已。所以我与人们拉开距离,制造能独处的时间。结果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我生活的全部。

对我而言,这座桥是我为数不多的休憩场所,我高中时期经常来这里。

或许有人会觉得圣诞节还一个人来桥上,真是个孤单的家伙,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也没办法。我不想走在圣诞节拥挤的市区,也避免在家里度过。正因为是这种日子,我才想待在这个属于我的场所。

这一天我也一直在桥上,从下午待到傍晚,这段期间只有几辆车通过,不见任何人影,四周便慢慢变得昏暗,也增添了几分寒意。

桥上排列的街灯亮起橘色的灯光,从栏杆望向正下方,阴暗得看不见地面。漆黑一片,若是听不见流水声,甚至不知道有河水在流动,感觉深不见底。

我在桥上四处张望,空无一人。只看见亮起朦胧灯光的街灯排列成一定间距的光景。我喜欢这样舒适的空间,宛如全世界的人都消失,只剩我一人。

不过,在远处奔驰的汽车车灯映入我的眼帘,立刻将我拉回现实。我仰望着不见一颗星子的冬季夜空,吐出沉重的白色叹息。

那名陌生女子就是在这时向我攀谈:

「相叶纯先生,可以将你的寿命让给我吗?」

那名女子全身穿着黑色服装,令人毛骨悚然。身材修长、瘦骨如柴,一头银色长发美丽得彷佛不像人间之物,然而她脸上浮现的诡异笑容却抹杀了这份感动。

记得当时被这种像是搞错圣诞节和万圣节的家伙搭话后,我的内心十分惊恐。接着在脑海整理思绪,心想:「这女人是在嘲弄我吗?还是只是单纯的脑子有病?总之,不是个正常人吧!」试图先让心情冷静下来。

不过,我发现这个女人叫了我的名字,原本快要平息的情绪又波动起来。

我将她与过去相遇的人物做比对,却找不到相符的人。如此一来,只能怀疑是有人故意设局在整我了吧。但我没朋友、恋人和点头之交,实在想不出有谁会这么做,哪有这种怪咖会以惊吓我为乐?

「你再想也只是浪费时间,我跟你是初次见面。」

女人像是看穿我的心思般嗤之以鼻地说道。

尽管她那种讥笑别人的态度令我感到不悦,但我还是开口询问她为何知道我的名字。正确来说,我是在问她:「是从哪里听说我的名字的?」

不过,她的回答却出乎我的意料。

「不只名字,我还知道你的全部。」

并且窃笑道:「简单来说,就是我能读取人心。」

我听完后,忍不住「啥?」了一声。这个女人在说什么鬼话?

「啊哈哈,别摆出那种表情嘛。」

「正常人都会做出这种反应吧。」

「哎!也难怪你不敢相信啦……」

我持续瞪视眼前这位嘴角异常上扬,面带微笑的女人。女人无惧我凶狠的眼,当作我在回应她,接着反问:「那么,这样如何?」

她开始说起某个男孩的成长经历,讲述某个爱做梦的孩子慢慢理解现实的残酷,先是嫉妒周围的人,后来逐渐陷入孤单。我紧握着自己颤抖的手,一边聆听。

我立刻就意会到那是谁的成长经历。

因为故事主角无庸置疑就是我自己。

女人所说的从头到尾都与我的人生完全一致,甚至说中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从别人的口中听说后,我再次体认到自己过去的人生有多么地无意义。我想捂起耳朵,但这么做只会让我显得更加悲惨。痛苦得就像是粗鲁地用手触碰到刚结痂的皮肤般的时间,无止境地持续下去。

「你的脸色很苍白喔,没事吧?」

等我回过来,一张探头窥视我脸庞的阴森面孔就在眼前,令我不小心后退了几步。

「你究竟是何方圣……」

我迷惘地问道。于是,女人思考了几秒后,如此自我介绍:

「这个嘛,我就自称为死吧。」

死?我只觉得是骗小孩的把戏,但她的外表的确很有死的风格。

样貌不差,但体型削瘦,又留着一头银色的长发,皮肤苍白得令人担心是否血液循环不良。再加上服装清一色黑的缘故,更加强了她纤弱的体型与不健康的肤色。

死像是在强调她会读取人心似的,脸带笑意地说道:「很符合死的形象吧?」被说中到这种地步,我也无力反驳。

死看着眼的狠劲削弱的我,露出格外诡异的笑。

「相叶先生,我是因为想助你一臂之力,才冒昧向你攀谈的。」

「助我一臂之力?你不是说希望我把寿命让给你吗?」

「防备心别那么重嘛!我是你的同伴,只有我能理解你,这世上可没有人会担心一路走过可笑人生的你。」

死脸上浮现嘴角咧到太阳穴般的笑容,伸出她那惨白的手摩挲我的脸颊,害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反射性地挥开死的手。

「而且,其实你也很渴望吧?」

「你想说什么?」我如此反问后,死便微笑道:

「你想死,对吧?」

死的笑容阴森得充满自信,令我脊梁发凉,并且散发出心脏一阵揪痛的紧张气息,就快被她那完全没考虑会被否定的表情所吞噬。这也难怪,因为死的确说中了我的心声。

──我想快点结束这种毫无意义的人生。

即使回溯童年记忆,快乐的回忆也少得屈指可数,更多的反倒是不想记起的回忆。但我依旧每天忍耐,相信总有一天会得到回报,然而状况却每况愈下。

于是高一的夏天,因为发生某件事,让我开始考虑自杀。

每次去桥上往下看时,总是有个声音一直告诉自己「跳下去吧」。不过,却缺少临门一脚的勇气,就这么过了两年,高中生活也即将告终。我不想上大学继续进修,也不想工作。可想而知的是,一到春天只会过得更加悲惨。所以我才想在新年前跳桥轻生,落得痛快。

只要这双腿敢动的话,根本轮不到这个自称死的女人来找我说话。

「你一直感到很痛苦吧?」

用削瘦的脸庞莞尔一笑的死,实在看不出来有多么同情我。

「请务必让我来帮助你早日解脱。」

「解脱?」

「是的,我希望你把寿命让给我。」

随后补充了一句「当然不会让你白给」后,便从袖子拿出一只怀表。

「这叫作衔尾蛇银表。」

那是一只带炼子的银色怀表,外观跟普通的掀盖怀表没两样。硬要举出特征的话,顶多就是盖子上刻有类似龙一样的生物吧。

「这只衔尾蛇银表并非普通的表。」

死接着说道:「这只怀表……」

「能让时光倒流。」

死的确是这么说的。

「能让时光倒流?」

我以为自己听错,再次询问后,死回答:「没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然后,递出银表展示给我看,同时开始说明。

当时说明的总结如下:

⊙能使用衔尾蛇银表的,只有支付寿命的持有者。

⊙使用方式是拿起衔尾蛇银表,在脑海用力回想希望返回的时间。

⊙最多可返回到二十四小时之前。

⊙倒流时光一次,必须等到三十六小时后才能再次使用。

⊙只有银表持有者能保留时光倒流前的记忆。

⊙除非有人在倒流时光时触碰到持有人的皮肤,那么当事者也会保留记忆。

简而言之,并非能随时倒流时光,而是存在着一些细节规定。

「要不要拿你三年之后的寿命来交换这只衔尾蛇银表?」

死如此询问后,又立刻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似地补充道:「正确来说,是交换从明天算起的三年后的寿命,所以明天才能让时光倒流。」

用只能活三年,来换取能让时光倒流的怀表。

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因为她钜细靡遗地说中我的成长历程,所以我认为就算是真的也不足为。虽说能让时光倒流,但使用过一次后,就必须等到三十六小时后才能再度使用。换句话说,就算立刻将时光倒流二十四小时,时间依然会流逝十二小时,无法藉由不断倒流时光来延续生命。

当时的我即便明白这个道理,还是决定答应了交换。

过去不敢自杀的我,为何轻易答应这场交易,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理由。关键可能是在于能死得比跳桥自杀轻松,或是那天沉浸于感伤之中,愤世嫉俗而冲动答应,也或许是想试试死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无论如何,就像是层层堆叠的书本一旦稍微倾斜,便会瞬间倒塌般,一个又一个累积起来的要因,让我失去平衡了吧。

「谢谢。那么,立刻开始吧。」

死将瘦骨嶙峋的手放到我的胸口,原本体温就因为天气寒冷而降低,但死的手却冰冷得连隔着衣服都能明显感受到。

「那么,我就收下你的寿命了。」

那一瞬间,我全身发冷。那是我至今从未体验过,宛如有什么东西被吸走般令人不快的寒气。紧接着脑袋开始恍惚,差点失去意识。事情发生或许只有短短数秒,但我却拚命地保持清醒,避免跪地昏倒。

「结束了。这下子你就能实现你的愿望了。」

死的声音将我的意识拉回现实。我脚步蹒跚,差点就要仰倒在地,勉勉强强才维持住平衡。等我回过时,寒气已经消失,但感觉内心开了一个洞,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模棱两可的,我也说不上来,但的确有什么改变了。

「从今天起,这只怀表就是你的了。」

我从死削瘦得令人不舒服的手中接过衔尾蛇银表。银表很冰凉,比外观看起来重。秒针移动的声音很大,盖上表盖依然听得一清二楚。

「你会在三年后的十二月二十六日凌晨零点断气。」

死微微低头,微笑道:「请好好享受剩下的三年时间。」

我听见这句话后,只是觉得三年很长。

反正终归要死,不如早死早超生。

因为我当时的想法是如此,所以并没有将她临别时的忠告放在心上。

「千万不要对舍弃寿命一事感到后悔。」

这就是死临别时对我提出的忠告。

隔天,我测试了一下衔尾蛇银表。

就结论而言,真的能够倒流时光。

过程只消刹那间。手持银表,在脑海浮现想返回的时间后,意识便立刻中断,回过来时间已经倒流回去。跟切换电视频道相差无几。

一开始我还做好准备,以为会出现魔法阵,或是被带往摆满无数钟表的世界,这种漫画般的情景,结果造成想像愈丰富失落感就愈大的下场。

一旦时光倒流,就必须等到三十六小时后才能再次使用。

而期间不只无法倒流时光,银表的秒针还像电池用尽般停止不动,失去了普通钟表的机能。经过三十六小时后,秒针才会再次移动,自动校正时刻。也就是说,只能在秒针移动时让时光倒流。

在真正让时光倒流之前,我并没有彻底相信死说的话。而是想着如果时光无法倒流,死拿出写着「整人成功」的标语牌出现的话,我就要拿银表扔她。

而且,令我半信半疑的不只银表。

还有寿命的事。在我倒流时光后,才实际深切感受到自己即将在三年后死亡。

「千万不要对舍弃寿命一事感到后悔……吗?」

我想起死最后留下的忠告,暗自窃喜。

我并未感到后悔。

反而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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