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桃花成型的季节,我坐在香榭后头的临湖露台上感叹,日子过得真快。龙腾小说网 Ltxsfb.com不得不说,在建筑设计这一块,信太妃果真是一等一的天才,能利用古代有限的人力物力创造出几不可为的奇迹。这露台由几个角桩从水底的坚土处支撑起,凌空建在水上,面积大约六十平方米,一式的汉白玉材料砌成,不规则地置了些盆栽在露台上。
下边湖水清澈,各式名贵品种的金鱼在水里自由自在。也是曲曲折折的几道白玉回廓,延往三十米开外的岸边陆地。岸上非常开阔,两头远远地用围墙把这一大片地方给圈在如意岛的范围内,依稀栽了些桃花、梅花及几株常青乔木,非常的整齐而舒适。在角落处有几幢精舍,太妃介绍道:那是当年圣宠正隆时,皇上见她平日里的惊世骇俗,恐日后生出事端来,安插了几个嫡统的暗卫住了那儿了,时时护着她周全,一切听从她的调令。平日里不得召唤不得上岛来。她骄傲地说:在他的私密女人处,院子里安插护卫,却是从没有的事……后来圣眷不再,但是念着旧情,加上共育有儿子,所以也没撤了去。只是每两年一换的暗卫人选,已成了暗卫处不成文的默习。
她曾戏说:“以后我走了,这些个暗卫我就过继给你。”
我没和她交道之前,不相信信太妃会维护我至此,不禁鼻子发酸。
从来没有任何人站起来为我说过一句半句话,前世今生,我的自尊,任人践踏,只凭个人机智闪避,躲不过时只得忍痛牺牲。
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有人对我好,我险些流下泪来。
还记得去年除夕夜,我被信亲王一茶盅狼狈地砸回如意岛,身心俱创,伤痕累累,见到信太妃,二话不说,一头栽进她怀里,失声痛哭,不知几时终于倦极,就在她怀中沉沉睡去。
不管怎么样,容我放肆了这一回吧。
待我醒来时,已是初二的中午了,除了右肩隐隐作痛,其他无一不适,只觉一身轻松。我是真的放下了。
信太妃进得房来,见到我神清气爽地拥被而坐,笑意盈盈地看向她,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你是睡饱了,可怜我这香榭上上下下,被你搅得鸡犬不宁的,你那几个丫鬟倒也忠心,一直守在这儿不出来,我知道你倦极,所以火大地让她们都回玫瑰园子的住处休息了。”
我一直笑看她絮絮叨叨,她了然笑了笑:“看起来你是真的大彻大悟了。”
她皱眉看向我右肩:“不痛了吗?”我掀开被子,赤足下床走到她跟前,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不痛了,剔骨割肉,全好了。”她也是开心地回拥我数秒,放开我一个劲地打量我一双赤足,凉凉地道:“每回看到你那珠圆玉润的脚趾,我就想言语挑衅一番,你不知道,当初我第一次看到自己削尖的畸形的三寸金莲,惊叫于声,恨不得立时死去,眼不见为净。古人怎会钟爱这种残缺的诡异的畸形脚呢?”
“……”
至此时我方得安下心来,每日赏花散步,和信太妃闲谈静坐,真正过了一段舒心平和的日子。
喝着小弃儿沏来的云雾茶,任思绪有一搭没一搭地自由起落。小弃儿现在有了个新名字,叫青青。
自从上次在刘氏院子里闹了一场,知道她以后会不好做人,遂把她带到岛上来了。因为才十一岁,让雅琴、雅棋教了些规矩,她甚有智能,为人又圆滑、热心,得宠了又不会欺压新人,我很喜欢她,所以也偶尔做贴身女佣来用,日久待红绿琴棋几个嫁了人,准备用做贴身总管丫鬟用。
信太妃走了出来笑道:“瞧瞧这你慵懒的样子,真准备就窝在我这岛上过一辈子?”
“怎么啊?你这当婆婆的嫌弃我?或难不成还希望我休了你儿子不成?让我孤零零地回去吃苦,我可不干。况且太后、皇上也不见得会同意。”
“是啊,你那个凤凰传说的确有蛮玄乎的。”她好笑地说。
我不以为然地哼了哼:“那你说怎么办?”
她说:“有的人穷其一生也窥不到爱情的门槛,你也出去见识见识,说不定会有所收获哦。”
我想了想,正色道:“所以,我打算独自终老。”
“那倒不必。”
我又笑:“我是两世为人,我明白自己的心理状况,我一直希望有两个男伴,一名满足我肉体需要,另一名安慰我的心灵。”
她震惊:“多么大胆的论调,我比起你,要简单得多。”
“所以我才说,这个世界是不可能了,你不必为我担心。”
她叹道:“我已是老妇人一个了,又是裹脚婆,出不得门,你不同,心境又高,我希望你出府去看看。好歹也来古代生活了这么久,早得见识见识,待回来了和我说说外头如何,让我也过过耳瘾。”
听她一席话,我只觉凄凉无限,她来古代十二年,直接做了王妃,一双小脚被娇生惯养的,走不得太远的路,只得困在这府上一番小天地里。任你在现代如何纵情飞扬,因一个狭隘的躯壳被困住了灵魂,终是可悲的。
古人可毒了,三寸金莲,走在外头,便是化成了灰男人们都是认得的。
不由得打起精神问道:“你怎知我去了外头,便如鱼得水,鸟遇晴空?”
“我相信你啊!照你这性情,怎会是久居下风之人。”
我听了,受宠若惊,没想到信太妃这样看好我。
她又说:“你不过一时运滞,留落此地,放心,有一日会飞出去。”
“婆婆,你觉得媳妇我如何出去才好呢?从正府大摇大摆地出去,或是翻墙钻狗洞?”
她骇笑,一指后岸右边旮旯外:“好一个毒舌。这边的岸上,有后门的,你照样可以舍了众人眼色,大摇大摆地出去。”
这回我学乖了,让雅琴就着府上的布匹选了那素色的量身定做了男装,我穿上后大摇大摆地走到信太妃跟前显摆,她失笑:“哪家的标致小公子,又准备出去祸害良家幼女?”
我折扇一挥:“非也,非也,小弟出门在外,只谈风月,不论感情。”
她一听,一副受恶至极的样子,举起手里的茶杯:“快滚吧你!”
带着绯红、绿萼二人,随着信太妃走到后门口站定。
她击掌数下,只见精舍里走出两个年轻男子来,向她跪询,她道:“你们跟着小王妃出门逛逛,照应一下,没事就自己找地方站着,别时时出来碍眼。”
我知道她是不放心我们几个女子出门在外,让人暗地跟着又怕我多心。这份情谊,我自心领。会心一笑后,正要带着绯红、绿萼出门而去,她拦住我问道:“如果枫儿来找你,我怎么说?”
我一愣,笑道:“他的骄傲不会允许他来找我的。”
“假若是如果呢?”
我的微笑并无退却:“我已经不记得这个人了。你自己看情况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