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都是面带菜色,神情麻木。沿途那些前来迎送的州府郡县官员,
一个个愁眉苦脸,呈上来的文书里,写的也都是关于灾情与流民的告急文书。
唯一情况稍好的,便是那些靠近长安、洛阳的州府郡县。但这并非是因为地
方官员治理有方,而仅仅是因为,这里是天子脚下,多年来,朝廷在近畿修筑了
大量的官仓,府库相对充实,尚能勉强开仓放粮,维持局面。
看着这满目疮痍的景象,队伍中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愈发沉重起来。
当那面绣着巨大「孙」字的将旗出现在河内郡城外的地平线上时,早已在城
门口翘首以盼的河内郡守,双腿几乎要软了下去。
他天还没亮就爬了起来,官袍穿了又脱,脱了又穿,早已被自己的冷汗浸湿
了好几层。他不知道这位以「莽撞」和「圣眷」闻名于世的骁骑将军,到底是个
什么脾气。他只知道,自己治下的这片土地,是前任太尉司马懿的故乡。而这位
骁骑将军,正是踩着司马懿的败绩,才爬上了如今的高位。
旌旗如林,铁甲似水。当那支传说中的精锐之师,浩浩荡荡地压向河内郡的
城郭时,郡守只觉得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扑面而来。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大军在距离城门约一里处,便停了下来。一支由副使戚继光率领的、约数百
人的队伍,脱离了主阵,径直朝着城门而来。而那面代表着孙廷萧本人的帅旗,
却引领着骁骑军的主力,转向城郊,开始安营扎寨,竟是没有丝毫入城的意思。
郡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戚继光神色沉稳,不苟言笑。他按照事先的安排,与郡守交接了公文,并告
知对方,郡主与一干主要从员,将入城下榻于郡守府,其余大军,则在城外驻扎,
无需地方供给。
一切都显得那么公事公办,合情合理。
郡守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连应诺,忙不迭地吩咐下属去安排。
可他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在戚继光的身后,徒劳地搜寻着那个他最畏惧的身影。
「敢问……敢问戚将军,」他终于还是没忍住,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孙
大将军他……何在?」
戚继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将军另有要务在身,就
不入城叨扰了。」
而就在郡守心惊胆战地应付着戚继光,安排着郡主一行人入城的时候,孙廷
萧只带着苏念晚,悄无声息地绕过了所有欢迎的仪仗,径直来到了城外一处大院
的门前。
这里,便是前太尉,司马懿的府邸。
孙廷萧没有通报,也没有下马。他只是勒住缰绳,在那块书写着「司马府」
三个大字的牌匾下,高声喝到,骁骑将军孙廷萧,拜会司马公。
苏念晚裹着一件素色的披风,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光洁如玉的
下巴。她手里提着药箱,神情有些忐忑,低声说道:「廷萧,就这样进去……真
的没事吗?」
「怕什么?」孙廷萧握了握她有些冰凉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了过去,
「司马府又不是龙潭虎穴,只不过是三马的槽儿罢了。」
正说着,那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随即大开。一位须发皆白、
面容慈祥的老者快步迎了出来,正是司马府的老管家。他显然早就得了消息,一
见孙廷萧,脸上的褶子瞬间堆成了一朵花,躬身便拜。
「哎哟,原来是孙大将军驾到!老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恕罪恕罪!」
孙廷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免礼。本将来得唐突,也没带拜帖。听说司马
公近日身体抱恙,孙某送郡主千万幽州接亲,路过本郡,便带着太医院判苏大人
特意来看看,不知司马公安好否?今日在否?」
老管家直起身,脸上的歉意做得恰到好处,叹了口气道:「将军来得真是不
巧。我主子爷自卸任回家后,这身子骨一到这秋冬交替的时节就犯病。前几日大
夫看了,说是府里湿气重,不宜静养,老爷这才急匆匆地去了云台山别院避风寒。
这一走,连带着二位公子都去侍疾了,就连刚纳的那位静姝姨娘,也一并带去照
料起居了。」
「哦?」孙廷萧挑了挑眉,目光在老管家那张毫无破绽的脸上转了一圈,嘴
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这跑得……呃不,这去得还真是够快的啊。」
他刻意在「跑」字上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戏谑。
老管家像是没听出这话里的刺,依然满面堆笑,甚至还更加恭敬了几分:
「是啊是啊,主子爷走得急。不过主子爷临行前特意交代过,若是孙大将军路过
造访,那是司马府天大的荣幸,千万要好生招待,绝不可怠慢。还特意吩咐老奴,
将那存了二十年的『竹叶青』取出来备着呢。」
「既然司马公如此盛情,那我若是推辞,岂不是显得装模作样?」孙廷萧哈
哈一笑,毫不客气地迈步跨过门槛,「那就叨扰一晚罢!正好这连日赶路,我也
确实乏了。」
他说着,回头看了苏念晚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却怎么听怎么像是幸
灾乐祸:「只是可惜了苏太医这一片医者仁心啊,特意背着药箱来,却没法给司
马公把把脉,看看这病……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
苏念晚被他这话惊得心头一跳,忍不住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压低声音道:
「廷萧,既然司马公不在,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和骁骑卫会合吧?这里毕竟
……」
「来都来了,急什么?」孙廷萧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透着一股
不容置疑的坚定,「既来之,则安之。?╒地★址╗发布ωωω.lTxsfb.C⊙㎡就当是来蹭顿好酒好菜,别人还没这运气
呢。」
老管家在一旁躬身引路,笑眯眯地附和道:「将军说得是,说得是。苏大人
也请放心,府里虽然主子不在,但这客房、酒菜都是现成的,老奴这就让人去安
排,保证让二位贵客宾至如归。」
孙廷萧拉着苏念晚,大步流星地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四处打量着这司马府
的景色,仿佛真的只是个来做客的闲人。
「那就劳烦管家了。」孙廷萧的声音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对了,需得备
些果酿,苏院判可喝不得烈酒,菜嘛……也不用太铺张,京中最新流行的食单,
什么侍郎豆腐,爆炒银芽,清淡即可,荤菜不要超过三样,不然我可不乐意啊。」
老管家连声应道:「是,是,老奴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苏念晚看着孙廷萧那副反客为主、毫无顾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