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城中数万将士的军心何在?军心一乱,城
休矣!蒙古人正日夜攻城,此刻动摇根本,乃是自取灭亡!」
他激动地在书房中来回踱步,窗外秋风卷起枯叶,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更
添萧瑟。这些年,他吕文德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将军,熬成了如今鬓发斑白、满面
愁容的守城官,早已是强弩之末。若非前几月刘承远带了强力援军,并暂解了粮
草之危,若非郭靖黄蓉夫妇苦苦支撑,他心中那杆想要投降的秤,早已压倒了另
一头。但这份绝望,他不能让黄蓉看见。
黄蓉见他一口回绝,并不意外。她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声音柔中带刚,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吕大哥,这些年襄阳苦守,其中艰难,你我心中最
是清楚。鞑子兵精粮足,以十围一,我襄阳城内粮草将尽,兵士疲敝,而朝廷呢?
援军何在?王太监又做了什么?」
她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与水光:「蓉儿夫妇虽愚,也知忠义二字。
但蓉儿更是个女人,是靖哥哥的妻子,是芙儿、襄儿、破虏的母亲!我不忍见靖
哥哥这般英雄,最终却要白白耗死在这座孤城,更要我的孩子跟着我们一起陪葬!
吕大哥,你想想前些日子,靖哥哥浴血奋战,回来却险些被那阉人屈辱致死!他
贪图我们的火铳秘方,视忠臣如草芥!蓉儿……蓉儿心寒齿冷啊!若再不走,襄
阳一破,我们一家老小,在这天下又有何处可以容身?」
说到动情处,她眼眶微红,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哀求。那是她一生智
计无双,运筹帷幄,却终究拧不过这倾颓的世道的深深无奈。
吕文德听着,脚步猛地停住。他望着窗外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书房中烛火
摇曳,墙上挂着的大宋军旗早已被烟火熏得褪色斑驳,一如这风雨飘摇的江山。
黄蓉的话,像一根淬了毒的尖针,精准地刺进了他心底最柔软也最阴暗的角
落。
他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总是笑意盈盈、算无遗策的女人,此刻却楚
楚可怜,眼中满是哀恳。他那颗早已被磨砺得坚硬如铁的心,终究是软了下来。
「罢了……」他长叹一声,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声音里满是沧桑,「蓉妹,
你说的对……大宋,确实是腐朽了。那个阉人……迟早会毁了这一切。我准了。」
他疲惫地坐回椅子上,摆了摆手:「明日我便下达军令,调郭靖夫妇前往鄂
州,总督水军援襄事宜。从鄂州策应襄阳,也算……为大宋尽了最后一份力。」
他顿了顿,眼神一凛,「只是,此事必须瞒着王太监,那小人若知晓,必会上奏
朝廷,从中作梗,到时候谁都走不了!」
黄蓉闻言,心中巨石轰然落地,一股狂喜涌上心头。她强忍激动,郑重地躬
身下拜:「多谢吕大哥成全!此番恩情,蓉儿夫妇永世不忘!」
告辞出府,走在长街之上,城中秋风萧瑟,卷起漫天落叶,黄蓉的脚步却从
未如此轻快。她的心,早已飞回了郭府,脑海中已在飞速盘算,该如何劝说那个
认死理的、自己爱了一辈子的「傻瓜」丈夫。
第三十三章大宋果然腐朽
黄蓉回到郭府,见演武场上,郭靖仍在悉心教导刘真降龙十八掌的招式,一
板一眼,一丝不苟。她心中踌躇,宛如一团乱麻,不知该如何开口劝说那个「钢
筋铁骨」般的丈夫。
这一夜,两人同床异梦,各怀心事。郭靖想着如何尽快将降龙十八掌的架子
让刘真记熟,黄蓉却在脑中演练了千百种说辞,却觉得每一种都显得无力。
翌日清晨,郭靖早早起身,推门而入,脸色铁青,眉宇间的怒火几乎要喷薄
而出。
「蓉儿!你怎能如此?」
黄蓉心头一跳,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她故作镇定地起身道:「靖哥哥,
你怎么回来了?吕大帅不是将你留下议事了么?」
「议什么事?!」郭靖大步上前,声音如滚雷般在屋中炸响,「议我夫妇临
阵脱逃之事吗?!吕大帅方才召我去,说要调我等前往鄂州夏帅处,替换刘承远
刘将军镇守水军,还说是你苦苦哀求!蓉儿,你……你怎能背着我做这等事?!
襄阳乃大宋命脉,我郭靖在此立誓,此身与此城共存亡,怎能做这等临阵脱逃之
事!」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满是痛心和失望。在他看来,这比战败还要屈辱。
黄蓉心知瞒不住,长叹一声,拉着他的手臂,将按在椅上坐下:「靖哥哥,
你听我说,冷静些。」
郭靖依言坐下,但身体依旧绷紧如一张拉满的弓。
黄蓉凝视着他的眼睛,声音放缓,却带着一丝颤抖:「靖哥哥,你我夫妻守
这襄阳城,何止十年?出生入死,流了多少血,受了多少伤,我都看在眼里。可
你……你也要看清大势啊!襄阳如今不足三万守军,粮草只够支撑两月,而城外
是忽必烈的十万雄师!朝廷呢?援军在哪里?一次次的求援信,石沉大海!还有
那个王太监,前些日他还敢将你软禁,视国家柱石如草芥,只为了贪图我们的一
点火铳秘方!」
她越说越激动,眼中泛起水光:「靖哥哥,你忠义无双,这天下谁人不知?
可这份忠义,是给一个值得效忠的朝廷啊!你耿直了一辈子,可蓉儿是你的妻子,
是芙儿、襄儿、破虏的母亲!我不忍心看着你,看着芙儿,最后都变成这城墙下
的一抔黄土!去鄂州,不是逃跑!是去守备水路,是从那里策应襄阳,是以退为
进,是为大宋留下一粒能东山再起的火种啊!」
郭靖闻言,怒气不消,反而起,在屋中烦躁地来回踱步,沉
重的脚步声仿佛在为这座孤城敲响丧钟。
「不要说这丧气话!」他转身,眼眦欲裂地盯着黄蓉,「大宋纵有千般不是,
百姓何辜?!襄阳一日不破,便是我大宋一日未亡!我郭靖生是大宋人,死是大
宋鬼,若今日弃城而去,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我那些战死沙场的袍泽,还有脸面
去见恩师?!百姓们将我们视为守护神,我们一走,他们怎么办?蒙古兵屠城的
惨状,你想过吗?!我郭靖,宁死不走!」
黄蓉见他如此固执,心急如焚,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靖哥
哥!你看看芙儿和襄儿!她们才多大?你忍心让她们跟着我们,看着这城破人亡,
玉碎于此吗?我们守襄阳是忠义,可那个坐享其成的朝廷,把我们当成了什么?
是工具!是炮灰!靖哥哥,你一生耿直,可蓉儿求你一次,为你的妻子,为你的
儿女,『自私』一次,不行吗?!」
郭靖浑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