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不语,心中暗忖:朝廷腐败,军队无能,却仍在死撑。拖至今日,连我自己都感意外,更别提洋人了。
见我面露难色,霍华德又问:“你既然能为中国采购武器,必然了解中国军队的装备情况,能否跟我说说?”
我沉住气,如实答道:“中国军队每营五百至一千人,装备火炮三至五门,抬枪数十架,三分之一到一半的人使用鸟铳和洋枪,其余人使用长矛。”
霍华德语气轻蔑地说:“还有那么多人用长矛啊,难怪不是英国的对手。如此落后的国家,怎能不被我们
白人征服?等你回中国时,你的主人可能已是维多利亚女王了。”
这个年轻人的好胜心因此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挥了挥手,放过了我。我心想,正是因为看到已经落后,朝廷如今才急于挽回,尽管困难重重,终究没有彻底放弃挣扎。正如诸葛武侯在《出师表》中所言:“国家疲敝,此诚危急存亡之秋,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像林尚书、左先生等人,无一不是“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
行至客厅,见一洋女倚窗而立,约莫二十出头,风华正茂,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绿眼如翡翠般清亮,熠熠生辉,似能洞穿人心;金发挽成高髻,丝丝缕缕在阳光下泛着柔光;雪白的丝裙勾勒出曼妙身姿,裙摆随风轻摆,优雅中透着南方贵族的雍容。她身姿挺拔,举手投足间尽是自信与魅力,眉眼间既有少女的娇媚,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与狡黠,宛如画中仙子,却又似一朵带刺的玫瑰,令人心动却不敢靠近。她瞥了我一眼,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声音清脆中带着几分戏谑:“爸爸,这便是你新找的伙计?瞧这模样,可不像寻常的土著。”她轻笑一声,转身离去,裙摆轻扫,留下一抹淡淡的茉莉香风,优雅得仿佛整个房间都为她而静止。
卡特先生带着几分得意与宠溺,介绍道:“这是我长女斯嘉丽,已订了婚事,过不了多久便要出嫁。”他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似是既骄傲又无奈。
我心中暗叹,这女子风华绝代,气质如江南仕女却又带着西洋贵族的傲然,教人心跳失序,难以自持。她的眼神与笑意,仿佛带着洋人故事里的勾魂海妖那般迷人的魔力,似温柔又似挑衅,叫人一见难忘。奈何我不过一介通事,寄人篱下,身份天壤之别,与她此生怕是再无交集,唯余这惊鸿一瞥,徒留怅然。 五子爱德华和小女儿卡洛琳,这对兄妹是现在的续弦所生。小小年纪已学着兄长们的样子,满口“北方佬该死”“棉花王国”。爱德华见我胸前十字架,好奇问我是否信教,我点头承认后,他更加不屑:“上帝只会站在我们这边,才不会护着你们这些红番”。
亚瑟·霍克船长,36岁,卡特夫人的表弟,独立商船的船长,拥有一艘300吨
的中型蒸汽和风帆两用商船,常年与老卡特合作,家住在英国的利物浦。他肤色偏深,黑发直挺,性格开朗,态度温和,见我时握手问候,似颇友善。最╜新↑网?址∷ wWw.ltxsba.Me寒暄几句后,便以航海劳累为由,自行找地方休息去了。
老卡特向我介绍霍克时说道:“他只要上岸了就
贪杯嗜睡,在英国生活也没几个亲戚和朋友,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可到了海上,他就是最熟悉海洋的船长,习惯于漂泊冒险的生活。”
我注意到,老卡特提起自己的孩子时,总是一副觉得不成器、管了也不听的样子,唯有说起这个远亲,他脸上难得露出笑容。只是亲戚关系太远,两家虽有些生意往来,并无什么私交。
接下来,卡特先生介绍了他的主要部下,叮嘱我务必记住他们:
马里诺,40多岁,担任卡特家族产业码头的总管。他管理着20多名黑奶装卸工和一个约10人规模的船只维修小队,具备出色的组织和协调能力。老卡特告诉我,马里诺是1848年革命时期从热那亚流亡至美国的意大利人,是南方难以本土培养的罕见人才。由于我的工作与他会有较多接触,老卡特已告知他我是华人。马里诺拍着我的肩膀,爽朗地笑道:“我们都是外乡人,应该互相扶持。而且,我们那的马可·波罗曾到访过你们那里,我听说还有传教士也去过你们那里。”言下之意,仿佛在这南方,只有我们这些外来者才能真正理解彼此。
私下里,马里诺向我透露,他在这里被视为次等白人,地位颇为尴尬——高于黑人和混血,却仍不及那些来自英国的白人,常被讥讽为“半个白人”。他还提到他有一位重要助手,雅各布·列文,因是犹太人,卡特先生不允他进入庄园,表示改日再向我介绍。
马修,40多岁,爱尔兰人,是一名穷白人会计,身材矮胖,举止粗鲁,文化程度有限。他冷冷地打量着我,不客气地说:“不是白人还想在这里混?” 乔伊,20多岁,肤色暗白。老卡特透露,乔伊是他与一位自由黑白混血女性的私生子,成年后安排在手下工作。然而,老卡特不能公开承认这个孩子,其他子女也不视他为家人。即便是白人监工和其他白人护院,也因他不够纯血而嫌弃他。乔伊眼神阴郁,见到我时低声说:“你我都是半个外人。”
老卡特先生对我说,生活中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找乔伊和马里诺帮忙。 到了晚上由于老卡特儿女们的强烈反对,我无法与他们这些白人共进晚餐,只能前往厨房与家务奶隶们一同用餐,并且也不能住在主楼内,而需前往后院的家务奶隶居住的木板房过夜。
老卡特先生私下向我表达了歉意,希望我能暂时忍耐两天。我对他提供的收留表示感谢,认为客随主便,自己并无更多奢求。
我将行李寄存在老卡特处,随后在黑白混血的奶隶管家亨利陪同下,前往后院的家务奶隶
木板屋。这间矮小阴冷的木棚内,挤满了十几个男女混杂的家务奶隶。他们做起房事来毫不避讳旁人,黑人男女奶隶举止轻浮,袒身露体,毫无廉耻。有的躺下便鼾声如雷,未入睡的则互相说些粗俗的荤话取乐。我在中国从未见过如此下流的场面,羞愧得不敢抬头,只能以衣领遮面。我用眼角余光注意到,这些黑奶对几位黑白混血的奶隶,都流露出凶狠的目光,显然十分仇视。
入夜后,白人监工踹开棚门,像挑选牛羊一般叫出几个黑女奶,在门外空地上如禽兽般肆意交配。若有黑女奶不配合,便会遭到皮鞭殴打威胁。而棚内的其他黑奶则继续嬉闹酣睡,仿佛一切如常,无事发生。
亨利见我好像很受老卡特器重,言语之间不免流露出羡慕之意。他看我面露不悦,对我说:“这位先生也别嫌弃,那些白人监工每天晚上都是如此。主人觉得只要能让女黑奶怀孕,继续生小奶隶就是好事,从不阻拦,每每都支持纵容。那些高大健壮的男性黑奶,也可以在获得主人许可后,每晚来此行事。”
亨利拉过旁边一个低着头的黑白混血女奶对我说:“先生,要不你也试试这个,这个算是我老婆吧,她叫洁琳,20多岁,长得还算漂亮。白人主人也总在晚上找她陪睡,你和她也做做那事,也能快活快活。”
我顿时感觉脑袋嗡嗡作响,便问他:“这附近可有清净之处?”
亨利指指远处的谷仓说:“只有那里了。”
我谢过亨利,立刻起身边走,亨利还在后面不解地问:“这有女人你还不要啊?女人可是人生唯一的快乐了。”
次日清晨,老卡特邀我一同前往家族墓地,说是要“看看老辈人”。
墓地坐落在棉花园的边缘,一片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