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从哪儿说起？」
「没用，行不通。」唐棠举起一只手，愁容满面，然后又把手放下来，悻悻说道：「拜托……我要回家。」
唐棠站起身，朝大门走过去。马晨旭可不想放弃，双眸警惕得一眯，突然闪身，阻挡在她面前。他的大手闪电般伸出，攫住唐棠的下巴，不容抗拒地抬起，看到她眸里闪过些许慌乱时，竟然泛起怜惜。真心也好，假话也罢，马晨旭还是说了出来：「唐棠……我不知道是谁伤害了你，但那家伙不是我。」
唐棠勉强笑了笑，眼眶已经泪水涟涟，但没有接话。
马晨旭不想让她回家，他还有一大堆问题要追问唐棠，但也知道纹身的事触动唐棠的经。刚才的吃惊不是装出来的，虽然对咒女的纹身图腾有所耳闻，马晨旭亲眼看见时还是忍不住惊叹。唐棠在母亲去世后继承咒女的身份，果然一点不假。
唐棠坚持不让马晨旭送她回家，他知道多说无用，只能为她叫了滴滴，然后小心翼翼跟在唐棠身后。怪的是唐棠没让滴滴送到家门口，而是停到最近的地铁站。马晨旭一眼不眨注视着她，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唐棠看上去很惊慌，频频扭头张望，但回家步伐却一点儿没有加快，她怀疑有人跟踪吗？马晨旭一度怀疑自己粗心大意，旋即又否定这种可能。马晨旭非常谨慎，不可能暴露。如果唐棠有所察觉，那她比马晨旭以为的还要危险。
唐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紧张？她在逃避什么？是什么事吓得她如此惊慌？有点不对劲，肯定出了什么事。马晨旭环顾四周，耐心地等着唐棠打开门锁走进家门，又给自己两分钟时间，然后穿过街道，走上她家的车道。
马晨旭再次打量唐棠的家，这栋小楼并没有像唐棠口中那么破败。实际上，从哪个方面看都可以说是豪宅配置。房屋前的街道宽阔，两旁的榆树和橡树连成悠长的拱顶。唐棠的父亲家境殷实，不然母亲不可能嫁到唐家。加上又是咒女，衣食住行上肯定不会委屈自己。房子之所以看上去萎靡破败，不过是疏于打理。尽管相处时间非常短暂，马晨旭看出唐棠性格上确实很懒散，他倒是一点儿不意外。
马晨旭伸手做了个张合的动作，然后按响门铃，对大门另一边充满警觉和戒备。起初屋里没有动静，正当他准备再次按门铃时，忽然听到门里传出交谈声。马晨旭蹑手蹑脚靠得更近些，唐棠家里还有其他人么？她并不单身？马晨旭脑中快闪各种可能性。调查唐棠越久，挥之不去的怪异气氛也越来越浓。唐棠这个时候就算明确拒绝他，马晨旭也不可能罢手。
「我来应付，你赶紧离开！」唐棠慌张地吆喝。
这确实是唐棠的声音。房子里果然有人，唐棠在和谁说话？
门慢慢打开，露出唐棠疲倦的面容。看到马晨旭，唐棠倒吸一口气，又立刻捂住嘴巴，将惊讶活生生吞到肚子里。她的眉毛拧在一起，眼中闪现惶惶不安，像是看到瘟似看着马晨旭。唐棠非常害怕，不，不止害怕，惊恐万分是更准确的描述，
「马晨旭？」唐棠僵硬地打了个招呼，一点不像两人刚刚热吻亲密过。
马晨旭微微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也许是唐棠知道她的表情太过夸张，不得不稍稍放松情，挤出一个微笑，「你在这里干什么？你……你怎么一一」
她的声音渐渐消失，等着马晨旭自己主动交待。
马晨旭知道这么贸然敲门，已经坐实跟踪唐棠的事实，尤其在唐棠明确拒绝他之后，更是显现他对唐棠的痴迷和不甘心。不能说完全错误，而且用这个理由解释他的出现也更加合理，总比马晨旭承认他更感兴趣唐棠咒女的身份来的简单。
马晨旭装出担忧的模样，挠了挠头皮，问道：「唐棠，我可以进来吗？」
「什么……现在？」唐棠结结巴巴问道，看样子恨不得给他闭门羹，或者直接跳起来踢到大马路上。
马晨旭越过她的肩头，看了看屋内，声音里充满怀疑：「你不方便么？」
唐棠万分不情愿地往后退一步，连连道歉：「啊，没，我真是太粗鲁了，请进。对不起，屋里一团糟，刚下班回来，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不用解释，是我不请自来。」马晨旭走进她家，快速扫了眼周围。
他注意到唐棠表现得非常客气，而且省略晚上和他约会的事，很可能在暗示马晨旭就算找上门也不会有其他结果。他心里有些失望，但也知道这会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解决。
「请坐，我给你倒杯茶，稍候。」唐棠指了指房间中间的白色沙发，转身走进厨房。
马晨旭敏锐地觉察到他所处位置的对角处传来一股凉风。明明盛夏时节，即使现在天色已晚，但温度依然很高。屋里的凉风有种阴风习习的古怪，从身边掠过时，马晨旭必须极力克制，才不至于缩成一团打寒颤。也许是因为房间冷气太足，他瞥了眼天花板和墙壁，希望发现这股凉风从空调风口吹出，然而他什么都没发现。
「你还好？」唐棠从厨房里拿出一杯茶，小心问道，已经从刚才的惊吓恐惧中恢复过来。然而，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变化。
马晨旭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撸了撸头发，虽然头发短到根本没有必要。
「那么，你跟着我回家，有什么事儿呢？」唐棠浓密的睫毛遮住眼睛，把身体重心从一只脚移到另一只脚，一只手放在纤细的腰部。
马晨旭将茶放到茶几上，他早在敲门时就想好说辞，虽然很牵强，但总是个理由。「抱歉，希望你能原谅。我很担心你一个人回家，天那么黑，路又那么远，我想确保你安全。」
唐棠一时半会儿不知怎么回，最后还是感激地说：「谢谢！不过你真不用担心，我是个护士，值早班会披星戴月回家，值晚班会披星戴月上班，都是习以为常的事儿。」
马晨旭双臂交叉在胸前，固执地说道：「那也不能大意。」
唐棠的嘴角总算露出一个微笑，走上前缩小两人之间的差距，粉红色的舌头伸出来舔了下柔软的嘴唇，点头说道：「那好吧，谢谢你这么关心我，马晨旭。」
「我当然关心你，」虽然早先时候拒绝了他，但马晨旭确定自己对唐棠的吸引力。
马晨旭的目光在她身上缓缓漫游，毫不隐藏自己的目光，但也仅仅止于此。他已经确信唐棠的身份，这间屋子又古怪万分。马晨旭决定再进行下一步行动之前，最好还是再调查一番。
「你其实不用连名带姓叫我……你知道，没必要那么正式。」马晨旭轻松说道，希望她会发现自己的那点儿幽默感吸引人。从唐棠脸上的表情看，似乎效果不错。
「晨旭，」唐棠试了试，摇头说道：「嗯……听上去好像还是在连名带姓的叫你。」
这时，马晨旭的手机发出声响，提示收到一条新信息。他给唐棠一个抱歉的微笑，掏出手机扫视一眼，皱起眉头说道：「你没事就好，我得走了。」
「嗯……希望一切都好，让我送你出去，」唐棠看样子也一点儿不想留他。
她先一步走在前面，马晨旭没办法把目光从唐棠身上移开。两个人到达前门，唐棠打开门，马晨旭站在她对面停下脚步，说道：「我会打电话给你。」
「嗯，谢谢，」唐棠闷声道，没有接他的话，脸色也露出微妙的变化。
马晨旭再次端详唐棠精致的五官，说道：「希望很快就能看到你。」
唐棠给了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像说还是别了。
他从唐棠家出来，刚走出十米远就忍不住回头，希望看到唐棠还站在那里。唐棠已经进屋，一个影子从窗户快速飘过，马晨旭肯定没有看错。
一些东西……或者某个人，是唐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