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油缸子, 放在橱柜最下面,盖着一个土黄色的木盖子, 不会有异物掉进去, 每次用时, 拿小油壶打一点油就行。确定盖子密封严实, 他洗干净手,活动了一下双手,刚扭头, 就对上了一双若有所思的脸。
“做得不对吗?”他问。
“不,很好。”走出去, 张钰青停止观察他。
她给陈小南换衣服,早上去了街上, 这嘴馋的孩子看到豆腐脑的叫卖声, 就挪不动小脚。
好在, 这个吃了好, 清热解暑,有营养,张钰青不会不肯买, 拿出两个铝饭盒子买了两盒, 也拜托了那个师傅别放那么多水,孩子端了会倒在身上, 不过显然没用, 那个买豆腐脑的给装了一大半的水。
陈小南因为觉得豆腐脑好吃,像喝稀粥一样往嘴里倒, 给搞得衣服上到处都是水。
“好了,继续去玩吧。”张钰青蹲身把陈小南的脏衣服脱下来,换了干净的,脏的放在木桶里。
“钰青阿姨——”陈小起在叫她。
张钰青打算等下再来洗那件小衣服。
最近陈小起一直想做蚕丝扇子,小阿德给的蚕茧多,之前就已经找乡下的老人加工,用纺布的老机子,给做了一块丝手帕。
如今小姑娘又想做扇子,张钰青以前看过桑岛上的表姐做过蚕丝扇。
但是她本人不会做,昨天下午,总算是找到了几把扇骨,这还是她从做扇子的传人那里买的。
那个独居老人六十多岁,得知不要扇面,只要几根固定好的扇骨,还以为她是个疯子,或者是那巡逻队的人来查摆摊的。
吓得那个传人直说不做生意,每天都老老实实的去当掏粪工。
张钰青好说歹说,是想给自家的小姑娘做蚕丝扇子,不会削那么细又均匀的竹子,也不会固定扇骨,求了一会儿,那个瘸腿老人才相信了她的话。
从那破破烂烂的家里,拿出化肥袋子,扒拉出五把漂亮的扇骨,是椭圆形,竹子削得细而均匀,张钰青非常喜欢,那个老人对自己的过去还是充满怀念的,可惜在那十年被打上标签,已经不敢再做扇子,张钰青走的时候留了一百块钱悄悄放在桌子上,能帮一点算一点吧,希望老人的古扇手艺不会失传。
回忆到这里。
此时,张钰青在铁锅里煮蚕茧,其中一缕丝线从紧缠绕在一起的蚕茧里分开,这就是线头。
张钰青仔细叮嘱两个孩子:“离我远点,不要靠过来,我烧的水很烫。”
“好呀!”
“好呀!”
两个孩子一起在后头看,笑嘻嘻的。
张钰青用筷子挑起丝线,围绕椭圆形的扇骨,上下转几十圈,左右转几十圈,用完一个蚕茧,继续再煮一些,直到扇骨全部整齐的缠满丝线,简单的蚕丝扇面完成。
“给!”外面风大,吹入窗户里,一下子把湿润的丝面,吹干透。
张钰青盯着蚕丝扇子,她认为,如果能拜托那个老人在上面画一些山水画,那更完美。
不过老人还在担惊受怕中,想想还是算了,不去打扰他。
一连做了五把蚕丝扇,陈小起非常宝贝,给弟弟一把,给阿姨一把,叔叔说不要,其他的三把,全部小心珍藏在抽屉的手帕里,她很喜欢,看了又看。
张钰青要去洗陈小南换下来的小衣服,看到阳台的那根晾衣绳上,湿润的小衣服被风吹动,肥皂的清香弥漫在空气里,衣摆被风吹动不停摆荡。
清新的香味让她微微怔了一下。
屋内并没有陈北生的踪影。
“陈小南,你的叔叔是田螺姑娘……”
“什么是田螺姑娘呀?”小指头在摸扇面,陈小南肉嘟嘟的小脸显得憨憨的。
楼道传来脚步声,张钰青回头,发现陈北生已经站在门口,手拿两串龙眼,旁边的严奶奶直说谢谢他帮忙把家里的那只小猫从树上抱下来,他进门的那一刻,正好听到张钰青说的那句话。
张钰青:呵呵呵……
“钰青,你家的北生是个好人,我不是养了只狸花猫抓老鼠,刚才带去楼下散步,谁知那猫喜欢上树,只是太小,爬上树,就下不来,我和我儿媳妇在树下着急哩,就想到了上楼来找你家的北生,他到底是大高个,就那么伸出手,三两下就把猫抱下来,哎哟,厉害着哩!”
老人夸了几句,抱着小小的狸花猫离开。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在人心中引起了怎样的惊天波澜!
她家的陈北生……
她家的陈北生……
严奶奶胡乱猜测了她和陈北生的关系!
那个奶奶,他不是我家的,您不要有那种发散性思维!
“……你洗了陈小南的衣服?”张钰青笑道。
“顺手。”陈北生把两串龙眼放在竹篮子留给他们吃,“我刚好有空,给搓了几下。”
张钰青感叹:“你是一个居家必备好帮手!”
“居家?”陈北生低头看她,深邃的眼里带着几分认真和疑惑。
清冷漂亮的脸怼过来,让人呼吸停摆了几秒,张钰青急忙后退几步。
可他压根不知道自己长相多么惑人,还以为自己是个长相平平无的普通人,又在静静看着她。
认真又没有心机。
“没什么!”张钰青退后,“我做饭,你留下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