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故意整我。”叶可卿伸出泛着油光的手指,指着地上的小黄狗,“你给狗吃的。”
“没错啊,我给阿福带的。”少年坦坦荡荡地回答,似乎眉宇间的无辜与疑惑更重了。
“那你还给我吃?”叶可卿才不信他不是故意的,这小子焉坏。
“你要吃,我才替阿福分了一条给你。”少年语气似乎有些无奈,仿佛叶可卿在无理取闹。
似乎、仿佛、好像挑不出一点毛病。叶可卿跺了跺脚,骂了一句“坏胚子”,气得回屋,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刚回屋没多久,兰姨便叫叶可卿趁着天没黑,去找哥哥学字。
她“哦”了一声,磨蹭了半天终于敲响了青阳尘璧的房门。
门从里面打开,少年侧过身子放她进来,她好地打量起屋子里的陈设。
一张木床,一张案桌,一方木柜,一方书架,仅此而已。
唯一的装饰就是墙上的几幅字画,房间里一股淡淡的书香气息流转,少年往砚台里掺了点水研墨,蘸了适量的墨汁,在纸上写了一首适合孩童的五言绝句。
青阳尘璧的字颇具风骨,犹如其人,坚韧却有锋芒,不得不说,可窥得其将来在书法界,必有一席之位。
“从简单的诗学罢。”少年把笔放在笔托上,颇有几分教书育人的夫子模样。
叶可卿装作不太懂的样子,跟着他念了一遍,努力装作牙牙学语的少童。
青阳尘璧静静看着她,探究半晌,有些笃定道:“你学过。”
“……”
叶可卿内心一片慌乱,这是什么妖孽?她自认为已经演得很逼真了,竟被人一下子拆穿。
怎么办?
千万不能被发现自己借尸还魂!
她低下头,努力挤出一滴眼泪滴在纸上:“哥哥,实不相瞒,曾经我家也送我读过几年书,如今我家道中落,只剩我一个人了。”
少女的声音闷闷的,让人心生怜惜。
青阳尘璧抬了抬眉,也未安慰她,也不深究,只淡淡地“嗯”了一声,把笔递出去,吩咐道:“写几个字我看看。”
叶可卿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抄了一遍。
青阳尘璧抖了抖纸,拿起来看了许久,几次欲言又止,把叶可卿一颗心吊起。
到底觉得怎么样呀?真是搞人心态。
只见他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道:“我们家,你也就只能比阿福写得好上一点。”
叶可卿脸色铁青。
青阳尘璧找出一本帖子递给她:“好好练,写个十篇,晚些我来检查。”
“我……凭什么我要听你的?”叶可卿的字刚被他贬进了尘埃,正是气头上,哪有那么好说话。
“行吧。”青阳尘璧无所谓地把帖子拿了回来,“我给娘亲说一声,明日的郊游野炊取消,因为,你拖了后腿。”
明日是三月初三,上巳节,全家要踏青郊游。
叶可卿一口气问出好几个问题。
“什么什么?明日要出去玩?我怎么不知道?你不去官学?”
“明日我休旬假。娘亲说了,我负责教你学字,她负责做糕点,明日大家一起去麓山,爹爹负责打野味。”青阳尘璧开始收拾东西,似乎真的打算明天不去,“我去叫娘别忙活了。”
说着,他就要从门口出去,叶可卿眼疾手快,噔噔噔扑上去就把门关了。
“写就写。”叶可卿咬牙切齿,心中悲愤。
她挽起袖子,抢过帖子,把青阳尘璧挤开,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只是走没走心就另说。
青阳尘璧则在一侧整理书架上有些凌乱的书籍,来了兴趣的话还翻上两页,紧闭的房门一时变得很安静。
叶可卿一边写,一边在心里问候青阳尘璧,没有注意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侧后方正看着她。
只见她写得飞快,不一会儿就鬼画符一般又写好了一篇,只是那字,丝毫没有长进。
一本书被重重地扔在了桌上。
叶可卿被这突然的巨响吓得心里一紧,抬头正要骂他,就见少年此刻阴沉着的脸,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冷厉。
狂风暴雨来袭之前的黑云压城,大抵就是这般,令人畏怯。
“这便是你练的字?滚出去。”
少年从来没有用如此冷漠的语气对她说过话,她以前认为,这个人的冷嘲热讽让人觉得他态度不好,很难相处。
此刻有了比较才知道,他现在大概才是真的生气了。
霎时,她喉咙有点发酸发涩,说不出话来。
一息之间,夜阑人静,屋檐下只有她一人,不,还有一狗。
小黄狗看见她,站起身来摇晃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