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十分业余的眼光来看,只能说池绪画得很像、很美、很精致,是裴谨修愿意买回家挂起来的那种。
他的视线环顾了一圈,画室里另外几个小孩都比池绪大四五岁的样子,但画面的完成度竟然都没有池绪高。
就剩十分钟下课了,老师让六个学生把画板摆在一起,点评了一下每个人的画面。
池绪摆画板的时候才看到裴谨修,有些意外地愣了愣。
他放好画,朝裴谨修走了过去,贴得很近,小声问道:“你觉得我画得怎么样呀?”
“很好看。”
这句话虽然听起来很敷衍,但如果熟悉裴谨修,就知道依照他的性格,“好看”前面还能加个“很”,已经是很了不得的称赞了。
老师开始点评了,从专业的角度分析了构图,光影还有虚实的处理,他重点夸了池绪。
就六个人的画,很快点评完了。
下课后,这张小提琴也同之前那只张牙舞爪的螃蟹一起贴在了墙上。
那年轻老师专门走到池绪身边夸道:“不错,进步很大。”
说完,他又笑着问:“什么时候有空?让你妈妈带你去我家坐坐,陪陪老爷子。”
教素描的这个老师是邹尧,他家老爷子正是那位赫赫有名的邹起颜。
池绪十分乖巧点了点头:“过两天就去,邹爷爷还好吗?”
“好,好得很。”邹尧这时才注意到站在池绪身边的裴谨修,问道,“你是?”
池绪微仰起脸,带着股迷之骄傲,主动介绍道:“他叫裴谨修,是我好朋友,最好最好的好朋友,青梅竹马哦!他在楼下学格斗,现在暂时住在我家里。”
裴谨修习惯了池绪的言过其实,懒得反驳,眼睛都没眨一下。
邹尧笑着跟裴谨修打了声招呼,然后说:“你妈妈刚才给我发消息,说今天临时要开会,她派了助理蒋晴来接你们,把东西收拾好,去洗个手吧。”
池绪跑过去把画板之类的工具都放在了画室安排的柜子里。画了一下午画,他的手黑乎乎的,在裴谨修面前晃了晃道:“陪我一起去洗个手?”
洗手间就在画室出口那边,因此裴谨修点了点头。
他陪池绪走到洗手间后,站在水池旁边等池绪。
清澈的水流洗涤干净铅笔墨,池绪的手渐渐显露出了原本的模样,他虽然年纪小,但是手指却不肉乎,反而纤长细腻,指甲修剪得圆润,泛着淡淡的粉色。
是双很好看的手。
裴谨修看了一眼,又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原剧情。
许多年后,这双手就会被人硬生生砸断,永远残留着丑陋的疤痕,别说画画,连握筷子吃饭都难。
那是池绪第一次出逃被傅赫川抓回去的惩罚。
成功逃出去后,池绪在苏北市的一个县城里躲了一个月。
他平时靠卖画为生,画那种街头素描画,在冻死人的寒风里辛辛苦苦画完一张,也就只能赚那么十块二十块。
那时候池绪在国画界的风评也早就被傅赫川以莫须有的抄袭罪名毁得差不多了。
傅赫川知道池绪骨子里的骄傲是什么,但他就是要折断这份傲骨,让池绪别无他法,只能乖乖地当个笼中雀。
想起这段剧情,裴谨修脸色顿时有点不大好看。
他脖子突然一凉。
是池绪把自己的手贴到了他脖颈处。
池绪见他回过来后才把手拿开,一脸好地问道:“你在想什么呀?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理我。”
裴谨修盯着池绪的手,突然问道:“如果有人害得你以后都不能画画了,你会原谅他吗?”
“啊?”池绪有点懵,反问道,“他为什么害我啊?”
裴谨修说:“他想让你失去自由,只能依靠他。”
池绪皱了皱眉,怪地问:“那我怎么可能原谅他?我当然恨死他了。他要是害得我不能画画,那我也要报复回去啊,让他也不能干他最喜欢干的事!”
听完,裴谨修心底里对池绪的那三分气顿时散了。
起码这个时候的池绪还知道要报复回去。
更何况,无论如何,该反思的不是受害者。
他垂眸,目光倏而一凛,将十成十的怒气都转移到了傅赫川身上。
他们迟早会遇到的。
总会有傅赫川百倍千倍地付出代价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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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洗手间,池绪就冲前方招了招手,喊道:“晴姐,我在这儿!”
蒋晴穿得十分时尚,内搭是一条颇有设计感的露腰小背心,外套是一件浅蓝色的菱格条纹衬衫,下面穿着一条针织微喇长裤。
她走到池绪面前,微微俯下身道:“池董让我送你们回家,走吧,两位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