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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试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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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风将手机接过去看了看,哈哈大笑起来,他边笑边说:“任处长啊任处长,你也真够艰苦朴素了,象这样的手机谁还在用啊?趁早扔进历史的垃圾堆。我看哪,那些捡破烂的用的手机就比你的手机强。你用这样的手机,叫我们当兵的怎么跟你混?这关系到我们处的形象问题,人家别的处在经济上跟我们处差远了,但他们的处长,哼!壮得很!用的都是摩托罗拉V998!”徐风慢慢地放松下来,说话也随便了。他不由分说就到会计小曾那里拿来了借据,然后将签字笔递到任凭手里,任凭还在犹豫,徐风已经把他拿笔的手按在了借据上,他只好稀里糊涂签上了“同意,任凭”四个字。徐风又一阵风似地去财务室拿钱了,他却若有所思地愣在那里,眼前一片空白,隐隐约约只记得纸条上的“一万元整”几个字,别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就是自己第一次行使处长的职权吗?好像没什么感觉,轻轻松松就办了。也许是为自己办事,才觉得很容易,要是给别人买东西可能自己批得就没这么快了。

不多时,徐风就借了钱来。“走吧,任处。能为你效劳,也是我的福分。”他边递给任凭钱边不失时机地恭维着。

“应该是弟兄们的缘分。”任凭纠正着徐风的话,又将钱递了回去,“你拿着吧,反正最后还得你和财务上交帐。”

“也好。”徐风接过钱装在了自己的黑色手提包里。上司永远是对的,不知是谁说了这句经典的话。这句话虽然听起来奴性十足,却在生活中屡试不爽。生活中往往是遵循这句话的人比反对这句话的人活得更好。但是遵循这句话却被认为是恶的,常常和奴颜婢膝、阿谀奉承联系在一起;而反对这句话的人,常常被赞扬,因为他们不卑不亢。假如彭德怀信了这句话,不写那《万言书》,毛泽东就不会将他打倒。林彪好像研究过这个道理,所以他和毛泽东配合得很好,可惜心太急了,结果欲速则不达,不然说不定还真有他的几年天下。徐风可能研究过这些道理,所以他并不和任凭争执。

走到电梯门口时,徐风好像想起来什么了一样对任凭说:“是不是让成雁也去一下?她好像有个弟弟在卖手机。”这时电梯到了,幸好没人,任凭走进去用手挡住了门。

“快去叫她,我等你们。”

在等徐风他们两个的时候,任凭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自己的个子不高,但看起来很精,身体也不怎么胖,头发虽然黑而密,最近却染上了银丝,他已经是快四十的人了,混迹在中州市这个缤纷的城市已有近二十年,大学毕业时踌躇满志,后来就一直消沉,公务员考试之风燃起了他的希望之火,于是考进了市政研局,待了几年后又复消沉,现在应该是自己人生最辉煌的时候了。从他的经验来看,人不能一直在一个环境中生存,因为这样容易产生惰性,长久在一个岗位上工作,容易使人产生厌倦情绪,就象一对相爱的夫妻日久会生厌一样。生活需要刺激,刺激使人奋发,刺激激发人创造的潜能。这些观点他是不能和妻子乔静交流的,乔静绝对接受不了。

任凭的新坐骑是一辆暗绿色的桑塔那两千。这种颜色与众不同,政府官员的轿车大都是黑色,看起来是很庄重,但是却千篇一律,毫无生气。就象改革开放初期中国人穿的衣服,要么是清一色的橄榄绿,要么是男女老少都穿灰色衣服,满大街的灰老鼠乱窜。不知是谁那么有见地,要了辆墨绿色的车子,这种颜色既庄重又典雅,又显出主人的气度,任凭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辆车子。不知怎么的,他看到这个车子却想到了名妓绿珠,那个生长在南国珍珠之乡,象珍珠一样美丽,却又有象珍珠一样晶莹剔透的心灵的灵秀女子。也许是因为绿珠和他的坐骑都带个绿字吧。

徐风将遥控器一按,轿车叫了一声,后车灯亮了一下,这是遥控器开门的声音。成雁和任凭从车两边分别坐了到了后座上。徐风见此情景打趣地说:“成雁你这妮儿真是喜新厌旧!平时都是坐前头,任处长一来就向领导靠拢了。也太势利了吧?”

成雁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用雪白的小拳猛地捶向徐风的肩头,口里半嗔半恼地说:“你这个该死的徐风,嘴里没正经!涮你大姐你就不怕雷劈你?”

徐风也不恼,只是故意震住脸道:“哎呀,没办法,现在的人眼皮薄得很啊!”

“开你的车吧,小心人家撞了你!”

“嗨,撞了你也跑不了,说不定我还能占个便宜呢!”徐风越说越来精。

“你……你……”成雁气得又用拳头擂徐风的肩膀。

任凭在他们俩斗嘴的时候,趁机仔细观察成雁。刚才坐到车上的一刹那,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顿时感到心情爽快起来。成雁一头披肩长发从头顶倾泻下来,到耳边时稍微散乱了些,让人想起瀑布倾泻到半山腰时被刀石破开成两瓣的情景,使人感觉到更加自然,她的右耳在秀发中若隐若现,耳轮挡住了几缕青丝,耳垂红扑扑、嫩生生,就象是切得薄薄的胡罗卜片。她的脸是圆形的,皮肤白而嫩,眼睛很大,眼皮似双非双,眼睛里含着秋波。什么是秋波?以前任凭在文学作品中读到过不少,但从没见过这东西,文学老师也没详细讲解秋波的含义。今天直觉告诉她这就是所谓的秋波。那是一潭春水,微风一吹,波光粼粼,空明澄澈;那是一团薄雾,朦朦胧胧,秘莫测。她的鼻子小巧,鼻尖象涂了一层腊似的亮。

坐在车里,她的身段更显得袅娜多姿,她的胸部向前稍挺,显得圆润平和,臀部在双腿和腰部的折弯中显出优美的线条。她脚下穿一双黑色半高跟浅脸皮鞋,显得朴实大方。

任凭心动了。世上还有这样的美女!他看得入了迷,竟然忘了将眼珠转一转。这么多年没有这样激动过了,这不是一般的欲望的萌动,欲望的萌动往往伴随着性的幻想,想着如何跟对方交合,进而出现秽物的分泌。而这是一种审美愉悦,一种对可望不可及的客体的欣赏。

“咱们到哪去?”徐风脸朝后问,任凭却没有听见,他只得大声叫了声:“任处长,咱们到哪去?就等你发号施令了。”

“这得问成小姐,人家是向导。”任凭终于醒过来了。他本来想称成雁为同志的,可是话到嘴边就成小姐了。他的这一转变是有原因的。前一段时间他到深圳出差,在大街上向一位小伙子问路,叫了对方一声同志,那小伙子瞪了他一眼说谁和你是同志?你去别的地方找你的同志去吧!然后气呼呼地走了。弄得任凭半天没明白过来,心想这特区的人怎么了,就是因为特区就不是共产党领导了?俗话说南京到北京,同志是官称。后来问了深圳的一个朋友,那朋友反问任凭,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同志就是同性恋者之间的称呼!你要和他搞同性恋,他当然不乐意了。原来是这样!但仔细想想似乎有道理。听说在网上看文学作品,经常见到同志文学专区,可能那就是描写同性恋的。现在世道真是变了。据说美国有的州已经允许同性恋者结婚了。再说,同志作为称呼也确实不大合适,你想,天南海北的人你能让他们有同一个志向吗?显然这是政治至上时代的产物。

“请叫我的名字,我觉得小姐好像都是对三陪女的称呼。”成雁一本正经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成小姐,不知道你有这禁忌。”任凭一时慌乱竟然又说出了小姐二字。

这时徐风哈哈大笑起来。成雁也忍不住笑了。两个酒窝特别妩媚。

这时徐风忍不住打趣说:“任处长啊任处长,小姐可不是乱叫的,得付台费的。”

“什么台费?”任凭惊诧地问。

徐风又笑起来:“你是在讽刺我吗?”

任凭一本正经地说:“我真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好象你是生活在真空里的人,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这么纯真,真是难得。”徐风一边发动车一边说。

“我真不知道台费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讲讲。”任凭真诚地说。“算了算了,女士不宜,等一段时间你自然就知道了。到哪里去,快指示。”

任凭看了看成雁,意思是让她说去哪里。成雁会意,略一迟疑说:“去手机广场吧。”

车子缓缓驶向中心大道,汇入车流当中。那时约是下午四五点钟光景,夕阳西下,太阳的光辉透过车窗玻璃照在成雁和任凭的身上,像是姑娘一双温柔的手在轻轻地抚摸。它的颜色宛如处子的肌肤,金黄中透出光亮。马路两旁高大的法国梧桐枝杈冲天,虬枝在马路中央的上空相交,像是巨大的葡萄架。梧桐的新叶已经长出,上年的桃子还挂满枝头,像是牛脖子上的铜铃,微风一吹,左右摇曳,和绿叶相映成趣。马路一侧的绿沙公园内绿草如茵,古木参天,游人如织。这几年中州市搞创建国家卫生城市活动,环境变得优美了,城市品位提高了。特别是搞拆墙透绿工程,所有公园、文化宫等公众休闲娱乐场所都要将门面房拆除,同时将临街部位绿化美化,还百姓一片净土,真是大快人心。任凭欣赏着马路两边的景色,不禁慨叹,平时自己每每骑自行车从此经过,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些美景呢?也许是骑自行车的缘故。骑在自行车上,一切离得都那么近,所以感觉不出她的美好,因为审美需要距离。坐在汽车上,向外看就隔着一层玻璃,即使将车窗摇下来也还隔着个窗户,所以就产生了距离。再者,骑在自行车上只顾低头紧蹬,有时还带着八岁的女儿,到半路已累得满身臭汗,自顾不暇,哪有心思欣赏什么景致呢?

任凭正想着,车子突然急剧左转,成雁和他的身子都向右倾斜了约九十度,他的身子靠在了右门上,而成雁的身子却靠在了他身上。由于慌乱,成雁的两只手同时抓住了任凭的左手。原来是车子行进中前面的一辆面的突然停车拉客,导致了徐风猛打方向躲避。徐风骂了一声“什么玩意儿!”就继续开他的车了。可是任凭对这一变故却终生难忘。首先是难忘成雁的手。虽然是一瞬间的接触,然后就迅速移开了,但是那双手是温热的,柔软的,柔软得象棉花。过后任凭习惯地用左手朝脸上摸了一下,发现有一种异的香味。其次是成雁的胸让他难忘。在车子急转弯的时候,成雁的右胸正好硌在任凭的左胳膊肘上,他的胳膊肘几乎陷进了成雁的肉里,他的心中立刻荡漾起一阵涟漪。这种感觉使他想起了小时候在生产队里躺在干草堆上看天上云卷云舒的情景。同时又使他想起了初恋时第一次搂抱女人感觉。人真是怪的动物,男女稍一接触就产生这么多妙的想法。

此时车子上了立交桥,视野一下子就开阔起来。一座座高楼象一座座形态各异的巨塔,错落有致地矗立在春日的阳光下,看起来还真有点大都市的气象。改革开放以后,中州市的发展真快,几年不见就会有恍如隔市的感觉。象任凭这代人都有一个共识,中国的改革开放道路真是走对了,但是,这里也有遗憾,那就是中国开放得太晚了,如果早开放二十年,哪会是一个什么景象呢?恐怕中国要进入中等发达国家了。然而历史就是历史,是不能作假设的。要是那样的话,中国的假设就太多了。假设没有清朝的腐败,假设没有日本的侵略,假设没有历次的运动,假设没有文化大革命……那样历史就要重写了吧。

大家好久没说话,好像有点沉闷。徐风在专注地开着车,成雁眼睛直视前方,若有所思。任凭觉得想和成雁聊点什么,因为通过今天一天的接触,成雁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对他来说就象是一片原始森林,这片森林的秘莫测勾起了他想进去看看的强烈愿望。

“成雁,你家在那里住啊?”任凭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然问这样的问题。

“在樱花小区,欢迎到我家去坐坐啊。”成雁转过脸说,好像她很乐意和任凭攀谈。

“那可是全市最好的小区。是单位分的房吗?”任凭不无恭维地说。

“不是。是我爱人单位分的房。”

任凭突然产生了一丝失望。为什么自己也说不清。大概是因为“爱人”两个字起的作用吧。任凭本来想着成雁这么年轻漂亮,可能还没有结婚,谁想竟是名花有主了。这也难怪,漂亮的女人总是存不住,因为她们身边总是有一帮狂蜂浪蝶,时时想在她们身上采点蜜。想到这点,他不禁想起了贾平凹的一句挺损的话:好女人都叫狗×了。

“你爱人在那单位上班?他们单位不错,分了那么好的房子。”任凭继续刚才的话题说,显然没有刚才的热情高了。

“原来在燃气公司搞设计,后来出来单干了。”成雁说。

“单干好啊。象我们这样在机关上班,一个月千把块钱的工资,撑不死饿不着,真是一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任凭漫不经心地说。

“哎呀,任处长,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这个大处长都这样说,那我们这些草民呢?我们怎么活?要知道我们一个月才六百元钱工资,什么福利也没有,人家怎样活?”成雁说着显出义愤填膺的样子。丰满的胸脯一起一浮。

“女孩子不一样。女孩子只要有个稳定的工作,照顾好家就可以了。其它事情男人来管。当男人就得养家糊口,闯荡天下。”任凭说。

“你这种说法我不敢苟同,我的处长大人。你这是典型的男人中心论。难道封建社会那种‘男人走州又走县,妇女围着锅台转’的论调就是合理的吗?况且即使在封建社会也有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共同当垆卖酒的佳话。我觉得只要条件许可,女人照样可以撑起一片天空。”成雁慷慨陈辞,真象一位女权运动的专家。

“但是女性的身体和精力都不能和男人相比,虽然男女在人格上是平等的,但生活中还是不平等的。”任凭实事求是地说。

“好了,别争论了,再争论该怎样还是怎样。先生们女士们下车吧,到了。”说话间,徐风已将车停在了一个豪华商场前。

成雁所说的手机广场在中州市最大的商业广场旁边的玉龙商厦的四楼,实际上是一个大型的手机超级市场。这几年中州市搞商贸城建设,每年都有新的商厦崛起,但每年都有旧的商厦倒闭。一个新的商厦开业了,人们怀着新的心情去参观购物,人如潮涌,营业额直线上升,等一段另一个商厦开业了,人们就又涌向那里,人们总有喜新厌旧的习惯。这玉龙商厦坐落在本市的黄金地段,刚开业不到一年,所以生意正处在浪尖上。任凭他们三人随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上了观光电梯,不到五分钟就到了四楼。四楼是一个大厅,那里货架呈开放式,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手机模型。正好成雁的弟弟在那里营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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