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坐在他身边,听着他一个一个单词,缓慢而认真地念出口。
眼前出现一个句子:Hermotherded.
瑶瑶不认识最后一个单词,指着问他,Lm叔叔,这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支支吾吾,可女孩向来聪慧。
她问,是不是“死”的意思。
他沉默。
瑶瑶问,所以这句话的意思是,她的妈妈死了,是吗。
他停顿片刻,才僵硬点头。
却见小女孩指腹摩挲着那一个单词,说道,我的妈妈,也已经死了。
他有些不解,望向程小姐的房间。
瑶瑶却说,不是现在的妈妈,是生她出来的妈妈。
大人都骗她,其实她早就知道了。每年她过生日的时候,爸爸都会和妈妈一起偷偷带着花去祭拜。
她知道,妈妈是因为生自己,才会去世的。
他看到瑶瑶眼角的泪珠,久违地感到慌乱无措。
瑶瑶问他,妈妈是不是会和梁叔叔结婚,是不是要到美国去。
是不是,不要她了。
他十分震惊,连忙否认。
瑶瑶却说,她知道的,她从小就知道。
爸爸和妈妈以后会有弟弟,爸爸更喜欢男孩,而且那是妈妈自己的孩子,真正的孩子。
她不想被抛弃。
所以她要乖,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要认真写作业,背课文。
这样,爸爸妈妈才能更喜欢她。
可是现在,爸爸也去世了。
她在电视上看到,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拖油瓶,会连累妈妈。
她不能当一个自私的小孩,不能阻挡妈妈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因为,她最爱妈妈,比谁都希望妈妈可以幸福。
他手足无措地为瑶瑶擦拭眼泪,只不停地说,瑶瑶,你的妈妈很爱你,她绝对不会扔下你...
可那一刻,他脑海里的,竟是那个寒冬,母亲决绝地将他抛弃的场景。
他彻底怔住。
瑶瑶是如此的敏感、细腻,一瞬间便察觉出他的不妥。
她问他,Lm叔叔,你的妈妈呢,她在哪里,为什么要让你小时候自己到街上卖报纸换牛奶喝。
他顿了顿,望着小女孩满面泪痕,莫名感到失。
不知不觉,竟恍惚地说出那段往事。
连他从未向任何人提及的那个名字,也一并说出。
瑶瑶一笔一划地写下,字迹稚嫩,却无比认真。
李陌远。
瑶瑶说,Lm叔叔,今天我们之间说的话,都不能说出去哦。
我不害怕了,我也会像你一样,长得高高的壮壮的,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勇敢地面对。
还有,我会一直记住,牢牢记住,记住你真正的名字。
在混沌之中,心底泛起的柔软,仍是那样的分明。
瑶瑶。
瑶瑶...
那瓶牛奶!
犹如闪电破开云海,混沌与苍茫被骤然撕开一道裂缝。
Lm倏地睁眼,心跳加速。
最先恢复的是嗅觉,消毒水气味与清淡花香交织。
随后,耳畔传来监听仪器的声响。
Lm立即得出结论,他在医院。
思绪与疑惑在一瞬间席卷而至。
瑶瑶呢,她怎么样了,谁要对她下手?
凶手抓到了吗?
先生呢,詹佑津的事情呢,进展如何?
他想要从床上起身,可浑身肌肉酸软无力,稍一绷紧,便骤然腾起阵阵剧痛。
待他几乎耗尽力气,精疲力竭地站起身来,正要往病房外走,门却忽然开了,医生和护士着急地让他躺回到床上。
他眉头轻微皱起,想要开口,可嗓子却干涩地如同沙砾,说不出一个字来。
直到看见程晚,跟在医生身后,心急如焚地进来。
他有些不安,程小姐为何变得如此憔悴,整个人消瘦一大圈。
难道,瑶瑶她!
可程小姐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抚平了他的焦虑。
“助理先生,您别急,瑶瑶很安全,凶手已经抓到了。”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任由医生与护士将他扶回到病床上。
可是,先生呢?
他苏醒,为何来的却是程小姐。
先生是在处理什么事情么。
Lm连喝几杯水,将喉间那股刺痛咽下,才艰涩地挤出几个字:“程小姐,先生...”
却见她面色倏地惨白。
Lm身体猛然僵硬,血液冰冷。
程晚失魂落魄地望向他,嘴唇颤抖着:“梁屿琛,他,他已经昏迷一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