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薛晟沉着面容,一动不动立在那。
林氏狂躁的心绪,隐忍的痛楚,在见到他的一瞬,都化成无边的哀伤。
这是她爱着的男人。
这是她的丈夫啊!
她红着眼睛与他遥望,多天来痛楚撕扯着的心绪越发狂乱。她多希望他能走进来,温柔的抱一抱她。
顾倾抹了把眼睛,垂头躲了出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薛晟分明看见,她光洁的额角红肿起来,一丝血色从嫩滑的腮边滑落而下。
他压抑着怒火,抬步走入凌乱的内室。他居高临下望着床沿上痛楚挣扎的女人,声音森然幽冷,不带一丝温度,“你在闹什么?”
林氏双目赤红,泪眼涟涟的向他看来。
她在闹什么?
她是舍不得他啊。
她不想任何女人接近他,讨好他。
她想与他做对恩爱夫妻。她想与他生儿育女。
“五爷……”
她扑跪在地,膝行而前,第一次那般不顾脸面地,紧紧抱住他的腿。
“五爷……”
别不要我,别不要我,求您——
外间婢子们静寂无声。听得屋中那凄惨的哭声越来越弱。
片刻,薛晟面带霜色,负手走了出来。
他在阶上驻足片刻,目光掠过,众仆婢纷纷垂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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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竹雪馆,晴好的天空不知何时蕴了厚重的一片浓云。
走过转角,眼前便是适才曾驻足过的石桥。
桥下碎石上,少女抱膝坐在上面。
纤细的肩膀轻颤,素淡的衣裳衬得她越发单薄可怜。
他沉默片刻,终是走上前,从袖中递出一方雪帕。
“……”话到唇边终无言。
少女缓缓抬头,落泪的双眸映入他的视线。
水洗过的明珠也不过是这般潋滟。
细嫩的脸庞满是委屈,额角涌着未曾干涸的血。
她垂眼望见帕子上的“出尘”字样,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口袋。
薛晟低声道:“被雁歌拾了。”恰好他要奉命去瞧林氏,顺路带给她。
话落,有些可笑自己为何要向她解释。
——不过是个下人。
且是那林氏从娘家带过来的下人。
顾倾接过帕子,掩住眸子擦了眼泪。她站起身,垂头小声地喊了声“爷”。
薛晟指尖在袖中微微蜷起,低声道:“你受了伤。”
顾倾扯开嘴角苦笑了下,“不妨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嘴硬说着这样的话,眼泪还是忍不住一颗颗滚落。
细嫩白皙的面容是最纯净的一株芍药,风雨侵袭令它染了尘世的污痕。
顾倾擦去嘴角晶莹的泪,低垂着头,鸦羽似的睫毛轻轻覆住满眼的委屈伤心。
她犹在粉饰太平,“爷不要误会奶奶,是奴婢不好,惹恼了奶奶。”
额角的伤明晃晃的在眼前,细腻柔软的肌理被硬生生破开,张扬着狰狞的伤口。
薛晟尚未理清思绪。
掌心已经先他一步,轻轻覆住女孩染血的额角。
“难道你,便不痛么?”
第9章
痛,自是极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