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犇已让鬼屠骑副将易凡带领大部分人马先行去怀义郡扎营,并安排好骑卒巡逻附近。
“老丈,多谢你的茶饮。”周绪对老者笑道。
“只是几杯粗茶,当不得贵人的谢谢。”老村长惶恐的望着贵人手边的大刀,态度低下。
“在我们幽州,外面小道茶摊上喝碗凉茶要一文钱,我们一共喝了十碗,刚好十文,等会给老丈。 ”周绪等夫人喝完凉茶,道。
村长听完,一股意外之喜油然而生,笑的脸上皱褶都盛开了。
“天气炎热,老丈家可有梨子野果等物?”萧洛兰慢慢说完,觉得古代路程距离稍微远些,乡里乡音的就有了出入,与人交谈就挺不方便的。
“老丈有水果吗?尽管上来。”乌巽笑道。
“有的,有的。”村长一看这么多人要吃,后面骑兵更是乌压压的,喜的牙齿漏风,连忙招呼村里小子们把家里的野果都拿出来。
没多时,萧洛兰就见到了不能干农活,一群光屁股的小娃娃跟在一个勉强算是衣衫整齐的村长儿子身后,偷偷望着他们,孩子们个个都是头大身子小,营养不良的干瘦模样。
萧洛兰沉默了一会,伸手吃了个梨,有点酸涩,梨肉粗糙。
临走时,萧洛兰让冬雪付了茶水钱和梨子野果等钱,老者笑容满脸的送他们离去,周十六不知从哪个村民家里买了一条坡脚的老瘦驴,在金犇看经病的眼中,倒骑了上去,结果落到了队伍最后。
马车内。
周绪盯着夫人眉宇间的忧郁,伸出粗糙的手指抚平,很难想象夫人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在他看来有地种,官府免了徭役赋税,有粮食吃可以活下去,就已经比死去的人足够幸运。
“就那么难受吗?”
“过会就好了。”萧洛兰靠在车厢处,轻声道。
周绪知道夫人的心再柔软不过,但也因此她会比常人极度容易受到伤害,这样柔弱堪怜的美丽夫人,没有他的庇佑,她该怎么办?
周绪心里喟叹,内心却充斥着一股扭曲快意的满足感。
夫人在此世离不开他,她需要他的保护。
周绪高兴的亲了亲夫人的眉心。
第93章
“十六, 你真的不上来吗?”
萧洛兰推开窗牗,面带忧色的望着马车旁正在骑毛驴的周十六。
萧晴雪忽的爆发出笑声,她倒在阿娘肩膀处, 笑的直发抖,一边吃桃子一边大声调侃道:“哎呀, 阿娘, 不要阻止十六堂哥骑驴了, 世外高人, 得道高僧都骑驴的, 骑驴多潇洒,多有风范,多有意境呐,小毛驴赶着, 小酒…哎呦!阿娘!”
萧晴雪额头被阿娘轻敲了一下, 装疼叫唤了一声, 鼓起脸颊看向阿娘:“又不是我让他骑驴的, 他自个非要骑,结果摔了怪谁呀。”
萧洛兰抬起手指揉了揉女儿白皙的额头:“昨天晚上十六摔得不轻,我看他今天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你还是不要嘲笑他了。”
“乖啊。”萧洛兰轻声哄着女儿:“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十六计较了。”
“好吧。”萧晴雪头探出窗外,发现周十六被自己气的双手抱臂倒骑驴背上, 只留下一个后脑勺。
萧晴雪笑了起来:“喂, 十六, 我阿娘喊你上马车了吃好吃的了, 荷叶鸡噢, 昨晚从怀义郡带出来的荷叶鸡还有奥。”
“再不来要被我和清河表弟吃光光喽, 一点也不留给你。”
“你敢!”周十六转头怒视着萧晴雪,眼睛冒火。
“你看我敢不敢。”萧晴雪关起窗牗,听着外面动静偷笑。
周十六气不过,挥舞小鞭子赶着小毛驴拦停了马车,在冬雪的搀扶下进去。
郑鱼心在一旁看着,闷声笑了起来。
金犇牵过这坡脚瘦驴,防止它跑了,昨晚这毛驴犟的很,一定要走小道,结果把周十六带进沟里去了,摔的周十六半天没起来,闹了好大笑话。
周绪与乌巽并马而行,乌巽得知周幽州此次陪夫人下江南游玩,思虑片刻,道:“岱州道一过就靠近淮右诸道了,江淮之地水路畅通八达,群山绵延,美景颇多,的确是个赏景好去处,但雨水泛滥下不宜长途,不知周幽州可有落脚处。”
言下之意,江淮地区若无人内应,这样堂而皇之的进入江南道,恐会引起坐镇淮右节度使的纷争。
那位淮右节度使虽说是庙里泥塑的菩萨,但他背后的淮右经略使却是虽无持节之名却有持节之实的程权海,而程权海是魏国公的妹夫。
“庐州多山水,我心亦向往。”周绪眯眼望着在高空盘旋的乌衣郎,在它落下时取出乌衣郎藏在腿脚铜管处的密信。
乌巽勒马而停,情有一瞬古怪。
竟是有淮右襟喉,江南唇齿之称的庐州道,莫非接应者是声名鹊起的玉面将军卢琮,庐州作为军事重地,一向有铁庐州的称号,无怪乎接手了淮右的程权海也没打下来。
周绪摸了摸乌衣郎,魏延山那边养寇自重,没想到有一天会养出一头狼崽子吧。
上任淮右节度使死后,圣上快速派人接手了这个位置,新任淮右节度使压不住淮右诸军,数月内哗变颇多,以卢琮为首的泰宁军为最,迫不得已之下,或者说在特意运作之下,朝廷派来了魏延山所属派系的程权海,以囊括淮右。
可惜,周绪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他不信在他的暗中支持下,程权海还能拔掉淮右的这根咽喉之刺吗?
乌巽不再说话。
马车内。
萧洛兰轻叹了口气,唤道:“冬雪,你去请李大夫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