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之后,秦贵妃发下手令,要当地官府召集了大批和尚道士,在八
百里水泊和巨山岛上念经诵佛,超度双方战死将士的亡魂。
看着一个个被束缚于死地的亡魂面带笑容地飞腾而去,由黑白无常引
领著大批鬼卒接引他们前往地府投胎转世,李小民心中暗自慨歎道:「虽
然说这些和尚道士对人没什么用,既不能打仗也不能生产,不过对鬼还算
不错,把他们那点微薄的法力迭加起来,竟然能超度这么多亡魂。要是让
我自己来替他们持咒超脱,只怕我得活活累死在这里!」
不过,有些亡魂还是不能得到超脱的。就象巨山水军头领朱顺、张
逆,因为是何炯的大仇人,因此李小民答应了他,让他带上一众水鬼将两
个新进水鬼关押起来,肆意折磨,绝不能这么轻易地让他们便转世去了。
倒是那些在与蓝面夜叉交战时有功的水鬼,都得到了李小民的关照,
有大批的和尚道士为他们念经超度,大都飞离转世而去,只有五百旧日水
鬼,因感念何炯待他们的情义,以及李小民让他们脱离水鬼身份的厚恩,
自愿留在何炯帐下,跟随他,一同效忠自己的新主人。将来若是运气好的
话,说不定还能象一众鬼卫一样,接近于鬼仙之体,或许便能脱离轮回,
快乐无加了。
待得一干事务处理完毕,李小民携著秦贵妃率大军回朝,只留下一个
游击将军,率小股军队在巨山上驻扎,免得他日再有贼寇,占据此山,徒
留祸患。
泊野县城中,来了一支军队,让县令好生忙碌,拼命地巴结招待,只
怕率军的将领不满意。
可是单独率军前来的李小民并不在意他的招待,也不和他敷衍,独自
带上亲兵,便向县城郊区一处农庄行去。
看着何炯佝偻著身子走在自己马前,擦眼抹泪地向他的家乡走去,李
小民心中大感有趣:「怎么,这鬼死了这么久,一回到家,还是这么容易
哭吗?」
他本是要率军回京的,忽然想起自己答应要带何炯回家看看,恰好路
过他的家乡,便让秦贵妃率军前行,自己走偏一点,绕路到何炯家乡看一
看,以满足他死后的愿望。
一边走,李小民一边和何炯闲聊,问问他家中的情形。何炯却没什么
心思说话,虽然面对主人还是保持恭谨,心中却早已归心似箭,只恨不能
一步跨回家里,看看自己久别的亲人。
绕过几处房屋,李小民带著亲兵,在一处破旧的屋子前面停下了脚
步。
在屋子前方,一个蓬头垢面的农妇正在做摘野菜,看到李小民率好多
人到来,不由大为惶恐,怔怔地看着他们,一时说不出话来。
何炯看到她,却是面色大变,抬起鬼袖,掩面痛哭失声。
李小民看得心中凄惨,跳下马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你也不要
太伤心了,令堂大人现在还健在,看上去身体还好,也是大幸了。」
何炯一怔,抬起头来看着他,哽咽道:「主人,这,这是拙荆啊!」
李小民吓了一跳,失声道:「你老婆?哇,这么大年纪,要说是你奶
奶,我都信!」
何炯脸一红,却不敢说什么,只得苦笑道:「主人,奴才已经死了十
几年了,拙荆也都老了!」
看着娇妻那苍老的面容,何炯心中酸痛,知道这些年来,她过得一定
不好,所以才会未老先衰,看上去足有五六十岁的模样。
李小民心中恻然,拍著他的鬼肩,以为抚慰。
他的动作,在农妇和众亲兵的眼里,却甚是诡异,只见这少年将军在
空中虚拍,口中还在喃喃说著什么,让众人心中,都不禁有一股凉意涌
起。
李小民回头一看,见亲兵们傻傻的样子,微微一怔,挥手道:「你们
在这里等一会,不要乱跑!」自己迈步走进了那户农家。
进去以后,到处看一看,见一处黑黑的屋子里,一个老太太盖著肮脏
的被子躺在床上,骨瘦如柴,口中喃喃呻吟,象是已经没多少日子好活
了。
一见老太太,何炯心如刀绞,在空气中现身出来,扑倒在床前,放声
大哭,声音惨痛至极。
那老太太茫然睁开眼睛,借著门外射进的微光,看清了何炯的面容,
不由眼中现出激动的目光,伸出干瘦的手掌,抚摸著何炯的脸,颤声道:
「炯儿,你,你回来了?」
接著,她又想起了什么,环顾四周,歎息道:「我早知道我快要死
了,还好死了能看到你,炯儿,这么久你不去投胎,就是为了等我吗?」
何炯已是哭得说不出话来,抱住老母,痛哭不止。
门外那农妇听得门里哭声,惊讶至极,慌忙走进来,一眼看到何炯,
不由大惊失色,倒退了几步,指著何炯,喉中荷荷声响,却无法言声。
李小民见她吓住,笑著摆摆手,低声道:「别叫别叫,我是朝廷里的
大官,会仙法的,今天带你丈夫回来,就是让你们再见一面!等见了这一
面以后,他就要离开,以后恐怕很久才能再回来看你们了!」
农妇虽然不太明白,可是知道丈夫回来以后还会走,不会带自己一家
同去阴间,也就不太害怕,扑上去跪在床下,也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家聚首抱头痛哭,李小民插不上话,便倒背双手,百无聊赖在屋
里乱转,看着满屋黑乎乎的,阳光也不好,屋里面的摆设更是简陋至极,
不由摇头暗歎,何炯一死,家里人就过得这么苦,也真是可怜。
那边何炯的妻子也在抽抽噎噎,将这些年的辛酸事说了出来。
原来何炯本是出身农家,也是靠多年征战,才挣出了这份功名。谁知
他死后,便被从前官场中的仇人暗算,道是他与敌私通,才导致大败,李
渔闻言大怒,便下旨查办,他家里散尽家财,上下打点,家小才未被抓去
抵罪,却也是穷困至极,不得不在此度日。何炯的妻子一直未曾改嫁,带
著老母幼子住在乡下,现在已经苦熬了十余年,才等到何炯的鬼魂回家来
看。
想到自己忠心为国,死后亲人却落得这般下场,何炯悲愤交集,以手
捶胸,鬼泪滚滚,哽咽著说不出话来。
李小民走上去,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了,你那些仇人,
就交给我好了。随便安他一个罪名,就能让他吃不了兜著走,也算替你家
里人出这些年的恶气!」
何炯拜倒在他面前,哭泣流涕道:「奴才离家这些年,妻儿流落乡
间,老母卧床多年。还望主人怜惜,让他们能过上几天好日子!」
李小民慈祥地抚摸著他的鬼头,歎息道:「这是自然。你既然是我的
属下,你的亲人我自然会照看。你放心,回头我就接她们上京享福,从今
往后,你娘就是我娘,你儿子就是我儿子,我一定不会再让他们受一点苦
楚!」
李小民把这句从后世的电视上看来的台词说了出来,顺便把最后一句
在肚子里无声地说了一遍:「你媳妇就是我媳妇,你就放心好了!」
可是一抬头看到何妻那般老态龙钟的模样,李小民大为后悔,暗道:
「干什么要打这种主意,下属的妻子,怎么能随便起意?就算起意,也得
找个年轻点的啊!」
何炯听了,果然感激涕零,跪地叩头,哽咽感恩不已。
门外,脚步声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你们是谁,
站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李小民的亲兵队长打著官腔跟他说话,道是朝廷大军副帅前来此地公
干,要他不得无礼。
何妻慌忙出去拉了那人进来,抹着眼泪道:「儿啊,这是你父亲,回
来看我们了,你快来见礼!」
何炯一听,却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自己,又怕儿子年轻嘴不牢靠,把
自己的秘密说出去,慌忙隐身,只在暗中陪著老母落泪。
进来那人,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粗壮青年,怔怔地看着李小民,讶
道:「你是我父亲?」
李小民也失声道:「你就是我儿子?」心中苦笑,刚才还说要把他当
儿子,现在才发现,这儿子比自己岁数还大,要是带这么个拖油瓶到处
走,会大大影响自己泡妞的成功率。
他说出口,发觉失言,慌忙掩口,笑道:「哪里哪里,我是你父亲的
旧日同僚,今天过来,是来看看老朋友的家属的。」
何大牛狐疑地看着他,奇道:「我父亲死了十几年了,那时候,恐怕
你还没出生吧?」
李小民心里赞歎:「这孩子还不算傻,居然能看出我的年龄。」
他以手抚著下巴,虚虚摸著那一把不知何时才能有的长须,老气横秋
地道:「唉,你是不知,吾修仙多年,现在已经练到返老还童的境界。算
起来,你该叫我一声伯父才是!」
这个时候,何炯也已隐身在自己妻子耳边说了几句话,何妻呆呆地看
著李小民在那里胡说,也不出来阻止,反帮著他说话道:「儿啊,还不快
向你伯父叩头!」
何大牛虽然愚钝,却甚是孝顺,翻身拜倒,叫道:「伯父在上,请受
侄儿一礼!」在地上硬叩了三个响头。
李小民心中欢喜,上前扶起这位大侄子,歎道:「既然你拜了我一
拜,今后就跟著我在军中效力吧。现在我已经混迹军中,化名为李小民,
现为朝廷征讨大军的副帅。你先跟著我,做个亲兵,以后学学打仗,还有
希望当个将领,混个出身!」
何大牛听得大喜,再叩了几个响头,才站起来,想着自己以后有这位
伯父照顾,当可平步青云,不由喜不自胜。
何炯在一旁看得苦笑,虽然奇怪这位主人这么喜欢胡闹,可是看他拿
出几丸丹药餵自己老母服下,又派人去请医生,也不由感激。
那几丸药,却是李小民搜查公孙不败的丹房,顺手拿来的,存在自己
帐中的还有好多。根据公孙不败留下的手卷,药的效力他差不多已经清
楚,先拿了几颗药性平和的丹药给何母吃了,果然看到她精神好了许多,
又由赶来的医生开了些温补的方子,找人煎了药餵她服下,把何氏一门,
交给自己的亲兵队长照顾,再用大车送她们随军上京,李小民率领</P></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