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姨……”
“诶!”叶茉欢喜着脆声应下,一脸宠溺的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青青,知道自己有几个姨妈几个舅舅吗?”
小姑娘看起来很喜欢自己这个漂亮的五姨,笑得一脸羞涩。略微想了想,便歪头利落答道,“有大舅舅,三舅舅,四姨,五姨,六姨还有小七舅舅……大舅舅家里还有尧哥哥。”
叶茉搂着怀里的小东西,只觉得胸口一片暖和,一时柔情难控,捧着她的小脸蛋儿就是狠狠的一口亲下去。
伴随着发出很响的一声吧唧,除了程齐礼和花鸢、夕涧三个人没什么反应之外,其他人都显得很是吃惊。显然为叶茉一个大家小姐当众做出如此夸张的动作怔住了。
发现饭厅里气氛异常,叶茉也惊觉似乎是自己太夸张了一点儿。嘿嘿干笑了两声,将怀里的卿青搂得又紧了些,打圆场道,“嘿嘿,小丫头太乖了,太乖了!”
花鸢在她后头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小姐还是原来的小姐。在卿夫人面前的乖巧懂事那都是暂时的,偏偏这半天,她硬是恍惚被蒙蔽了一般。进而导致她完全忘记了,她这小姐还有另外一幅鬼灵精怪的样子。
卿夫人等人纷纷捂嘴轻笑,其中数叶蓝最胜,眼睛里满满的全是要溢出来的欢喜和笑意。可见叶茉的到来,她有多么的高兴。
小卿青见满屋子的大人都在笑,自己也跟着眯眼抿嘴,轻轻弯起的嘴角现出一个浅浅的弧圆形的梨涡。
因为这段小小的插曲,厅堂里的气氛比之前好了几分。程齐礼无奈的看了看叶茉,心里阴霾终于不那么沉了。只要她高兴,总是好的。
见唯一的一个侄女这么懂事乖巧,叶茉毫不犹豫的从腰饰上解下那个小巧的和田玉手镯。抓了侄女儿的小手,一边往里头套着一边细声同她说道,“青青,这个是五姨从两岁就带在身上的。现在五姨把它送给你,你要好好待它,让它能一辈子护你的平安,好么?”
小孩子眨了眨眼睛,伸手接过来之后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叶蓝见状连忙伸手去拦,嘴里还急忙对叶茉说着,“这怎么可以?这是你两岁生日那年母亲专程为你打的,青青年纪还小,若是打碎了可怎么行?”
叶茉轻点了一下小卿青的额头,转头看向叶蓝,笑道,“丫头可是娘亲的外孙女儿,一个玉镯子怎么就不可以送了!我两岁开始带着至今都完好无损,丫头都五岁了,又这么懂事乖巧,定会好好珍惜的,对吧丫头?”
小姑娘原本正低头打量着手上的玉环,听见五姨问话,连忙抬起头来。也不管自己做不做得到,先顺着话点头应下来再说。
叶蓝看着两姨侄一唱一和的,仍觉得有些不妥,张了张嘴还想再说,却被叶茉止住,“再说了,我如今都这么大了,早就已经戴不进去了。明明就是手镯却要一直挂在腰上,也总觉得不该。我就丫头这么一个侄女儿,给了她可好着呢!”
这么说了,叶蓝也没办法。让自顾玩着的卿蓝与叶茉道过谢,菜便在这个时候上了来。
席间,叶茉一直同卿青玩耍,还喂她吃饭喝汤。而其他的人,卿夫人、叶蓝都陪着笑,卿仲良偶尔想与叶茉说两句话,都被叶茉不冷不热的岔开。倒是楚倩,先是对叶茉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见到饭菜上来,就一直帮着下人们主持张罗。甚至还担起了夹菜盛饭的职责,其中对程齐礼和叶茉尤其热情,并率先给两人盛了汤。
叶茉垂眸颔首喝了一口那鲜汤,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楚倩姑娘,方才听你话中的意思,似乎同我们世子爷是认识的?”
楚倩闻言怔了怔,先是若有似无的瞟了程齐礼一眼,才轻轻点了点头,“是的。去岁冬日,我曾被一个卑劣之徒欺侮,险些清白不保。是世子爷及时出手相助,放才免去了我的危难。”
她声音放得有些低,但是言语间对程齐礼的感却显得有些过分明显了。扭头又扫了程齐礼一眼,见他有点儿恍然想起来的样子,心中不由一喜。不过她又迅速掩去喜色,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对叶茉继续道。
“不过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世子爷是贵人,随手做的好事记不得了并不出。楚倩会牢牢的铭记在心的,若是没有世子爷,恐怕也就没了如今的楚倩。”
“原来是这样……”
叶茉看着她垂头一脸羞赧的样子,一个没控制住硬是给抖了三抖。抬头看向程齐礼,用眼送去了鄙视。
大爷您太雷人了,传说中的英雄救美,然后被美人以身相许如此猪血狗血牛血鸡血的桥段都能搞出来。牛人,俺五体投地甘拜下风!
而看程世子的表情,应该是已经想起了自己曾随手救下过这么个人物,只是那茫然切惊讶并纠结的眼,以及欲言又止的可怜模样,似乎是有什么不同的意见要表达。
叶茉无视掉世子委屈求宽恕的眼,扭头继续同卿青小朋友玩去了。楚倩则继续羞赧着绞着手里的帕子,时而偷瞄程齐礼一眼。
午餐就在这片诡异的气氛中过去……
饭后,卿夫人回屋午睡去了,卿仲良借口要同叶蓝说事也闪了,顺路也将小卿青拐跑。叶蓝临走前嘱托楚倩回去看看她姐姐,因此楚倩也走了。
……
叶茉和程齐礼并肩走在小花园里,晒着太阳散着步。
“我觉得我以前把你看扁了。”叶茉摆手踏着脚下的地砖,突然发话道。
程齐礼莫名其妙的扭过头来,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你说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你居然还是个这么热心的人!都亲自出马修整调戏良家浪荡女的流氓了。啧啧……”
程世子默。
“你说你这是不是出门踩过狗屎,居然这么好的运气。救完了还能再遇上,现如今更好,就要抱得美人归了。”叶茉继续调侃道。
“其实……”程齐礼有些好笑的伸手揽了她的肩,一边继续朝前面走去,一边说道,“我这里有另外一个版本。”
“哦?”
“我让人扁了那调戏良家浪荡女的流氓确是事实。不过我记得,我揍他是因为他拿了我的银子,又转手把地卖给了别人。至于英雄救美嘛……还真让我有点儿意外……”
“= =”
……
53
叶茉听了程齐礼的版本,确实有些惊讶。吱唔了几下,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道楚倩这姑娘也是个悲剧,居然撞上她老公这么个没心没肺的货。不对,应该说是心肺都被另外一个女人掏空了的有主货。当下为她默哀,便由着心肺都给了她的程世子,让他领着在院子里缓缓转圈。
因媳妇儿吃醋而心情很好的程世子手上力道又收了收,把叶茉揽得更紧了些,继续嬉笑道,“我发现,这几个月我的桃花运还真是旺啊!”
原本垂头暗自计较的人听他这么说,不禁歪抬起头来,斜瞪了他一眼,“怎么着,心里有猫爪子抓,想入非非了?”
程齐礼嘴角的笑意更深,点了点头,“嗯,不错的提议。”
矮了他一个头去的姑娘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侧脸,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回头继续看向前面,自信满满的说道,“你不会。”
“哦?挺有信心的嘛!”
叶茉也不去看他,只笑吟吟的垂头继续打量着路边的花草,“因为你知道,若是当真出轨了,就会被我无情的抛弃。”
说完像是自己也觉得好笑一般,率先弯腰哈哈笑了起来。而程齐礼顺势将手缠上她的腰,也跟着弯起眉眼笑出声来。
一直跟在二人身后的花鸢强忍住嘴角的抽搐,冲天翻了个大白眼。我亲爱的小姐,您还知道仪态二字怎么写么?不忍再继续看下去,同一边自动进入布景状态的夕涧说了一声,便自己去前面找程小三儿去了。为了能多活几年,咱决定眼不见为净。
这边,程齐礼将笑抽了疯的夫人扶起来,笑意隐去之后,眼中流露出来的,是无比坚定的颜色。“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叶茉挑了挑眉尾,没再接话。她也不稀罕这样的机会,但是她会牢记今日自己说过的话。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她会实现诺言,无情的抛弃他。
十年的封建旧社会生活,让她将以前所不屑一顾的东西看得更清楚。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就要好好爱护他所珍惜着的宝贝,珍视和爱护自己便是对他的尊重。男人不会钟情于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女人,那无疑是在侮辱他们的审美观。
又走了一段,程世子突然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的悲惨遭遇。追媳妇儿是此行的目的之一,但是逃难也是必然的因素。
“那个……我和你说件事儿,你做好心理准备!”
见他突然严肃起来,叶茉也收了收脸上的侃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呈湘阁那个蝶影的事被家里面知道了,如今你爹你哥还有我爹都在追杀我呢。”说着又想起那一家子男人追在自己屁股后面赶的情形来,不由伸手抚了抚胸口,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足见当时的情形多么惊险。
他脸上的表情精彩,叶茉不由捂嘴笑出声来,“原来你跑这儿来就是为了躲避追杀的呀?”
程世子大男子主义作祟,被媳妇儿拆穿心事,觉得自尊心受损。瞥了叶茉一眼,矢口否认道,“开什么玩笑,我是什么人何需逃难?我这是怕你一个人在这边想我了,才跟过来的。”
叶茉吃吃的笑,“原来是这样,那柿子爷您和我说这事儿是有什么想法?”
柿子这才意识到,自己仿佛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跳进了柿子夫人的圈套里。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要解决起来恐还得下些功夫才行。
他原本想着,叶家的人之所以会知道,极有可能正是自己当初派去叶府传消息的人坏了事儿。他的原计划是让程小三儿去抬个女人,然后由另外一个人到叶府把消息传到叶茉耳朵里。
哪曾想到,竟让叶家的人知道了。然后蝶影这个当事人回去,必也将传闻坐实。又以青楼女子虚荣乖张的脾性,定然会大肆宣扬自己在别庄是怎么一副风光模样。
如此,盛传叶茉妒忌非常也便有了出处。叶、程两家不明白真相的,只当是他风流纨绔,惹得他们的宝贝五姑娘生气吃醋。所以才全都一副要找他拼命的模样。说来,他媳妇儿这是不是太受宠了些哟。
以如今这样的情况,最便捷的解决方法就是他和叶茉同时出面,解释清楚这其实不过是场误会。全因他被妒忌蒙蔽了眼睛和智商,而干出了这般愚蠢事。
暗丧了一口气,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是想,咱们把婚期定下来吧。好做准备的同时,也能粉碎这些莫须有的谣言。”
只是,女人都是擅钻字眼儿的,叶茉也不例外,“莫须有的谣言?我怎么不记得这事儿是谣言了,明明就是事实嘛。”
柿子没了办法,只得来个死皮赖脸,抵死不认。
“事实?什么事实?啊哟你刚刚说什么了?我怎么没听清楚呢!”
叶茉忍不住笑得更欢了,嗲颜轻捶了他一拳,“少和我赖皮了,自己干出来的事儿自己解决去。”
程齐礼顺势捏住了夫人的小爪子,还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挠。既然赖了索性就赖到底吧,“小的无能,求女王出面。”
叶茉笑到无语,好半天才喘过气来,“那就看你的诚意吧。”
看着自己媳妇儿红扑扑的小脸蛋儿,程柿子突然色性大发,搂在柿子夫人腰间的双手用力往上一提,便将那轻巧的身体抱离了地面,同时垂头俯到她耳边压低嗓子调笑道,“咱们找个密闭的屋,小的立即让您感受到绝对诚意。”
“噗……”叶茉笑趴在了他身上,顺势也将下巴搁到他肩头。看着远处渐渐走近的程老大,突生出许多感叹来,“看老大这个架势,是越来越有腹黑攻的潜质了。”
程齐礼闻言侧身看过去,便见一身玄衣的程老大拧着一脸包子的程小三儿大跨步走了过来。
程世子手下有三大猛将,且全是签了死契的家生忠仆。当初柿子为了图便宜,便直接以老大、老二、老三命名,并赐了程姓。虽然如今三人对外都有了大名,可在自己的主子这里,老大程震还是得被叫做老大。
程震年长程齐礼两岁,在这里,将近十八岁的年纪,无疑已经是个顶梁柱一般的男人了。
记得那年他七岁,带病乞讨了两个月的父亲终于耗尽了精力。他在城郊的一处树林里用树枝挖了个土坑,将他埋了进去。然后独自一人混迹在各个大小街巷里。坑蒙拐骗偷强讨要都干过,最后终于惹怒了那一带的地痞头子,他被堵在一个又黑又脏的小巷子里。
那一顿打,他险些丧了命。喘着最后一口气,他看见一个四、五岁大小的男孩子站在自己面前。男孩子手里拿着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你还想活吗?”
看着男孩儿手上的肉包子,那个瞬间,他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的涌出来,原始的欲念竟在生死关头前所未有的咆哮起来。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激发起了他体内对生存的原始渴望。他不想死,他要活着,踩着别人的头冷眼看肆虐一般的活着。就如同面前的这个少年一样,高昂着头,俯视着趴在脚边的自己。
原本,他是打算以此作为跳板,再寻个适当的时机脱去自己的奴籍。可随着这么多年的服侍和历练,他的心也在渐渐改变。
如果要问他在这个世上最怕的是什么,他一定会说,“死亡和他的主子。”因为他看不透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少年,那明明就是一张明媚的少年的脸。可那身体后面却仿佛有着一头张大了血盆大口的饕餮,能吞噬掉一切,毁灭掉一切,且永无止境。
别人或许并不了解,可跟了他十年,他看见过他无数个模样。无底洞一般的庞大野心,慎密严苛的思维,如同先知一般的预见性,以及独到却又精准的眼光,甚至是商道仁道都有着独特的见解。他不杀人,可他能让对手领会到比死亡更恐怖的惩罚。
同时,比起一个劲儿的掠夺,他最常做的,却是将对手玩弄到精疲力竭,然后才从容的坐在惨败对手面前,一勺一羹的品尝他的食物。这样的态度,让他恍惚以为,他其实只是在游戏和玩弄。
玩弄整个人生,玩弄这个世界,玩弄这个世界的人们。
要问他在乎的,也许唯有这个女人。只有在这个女人身边,他才能看见像个正常人类样子的少爷。
程震看着面前容貌绝美巧笑嫣然的女子,屈膝扣了头,态度恭顺,“少爷,少奶奶。”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之于他是个怎样的存在。他可以不要现在拥有的一切,不要自己的血肉至亲,不要世俗给予的名望声威,甚至哪怕是这个世界都毁灭了,他都可以不在乎。
可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没有了这个女人,会是怎样。
因为年龄的关系,程震其实要比程齐礼略高一些。可无论几时,无论是站是坐,他都觉得,这个人永远都站在一个自己无法触及的高度,就这样冷眼睥睨着他。那种意识,会让他不自觉生出惧意和忠诚。
……
程齐礼扫了一眼满脸委屈的程小三儿,心中还有余怒?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