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过来问,“少奶奶要去河都么?”
花鸢心里对程齐礼有意见,可与程三儿倒很是交好。虽拉了夕涧忙着要回去,倒没忘冲他点了点头,“是的,大小姐身上有孕,夫人让咱们这一趟过去瞧瞧。”
说完便与夕涧往叶茉屋的方向走了,程三儿站在原地看着俩好姐妹离开,眨巴了两下清澈的大眼睛之后,便继续回身撅高屁股围观少爷和少奶奶的j情。至于方才所得知的消息……程三儿歪头想了想,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
程齐礼豆腐吃够了方才心满意足的放开怀里的人,而叶茉,浑身力气耗尽压根一点劲儿都使不上来。想说既然都已经缴械投降,自己要还犟着发脾气就太过了些。反正现在脱力泛虚都是他干的好事,索性也懒的,趴在程齐礼胸前一动也不愿意动了。
小程见她并没有要发飙的征兆,知晓现在正在沟通交流的好时机。旋身坐到身旁的凳子上,并将她一把抱起坐放到自己腿上,然后掰过她的脸面对自己,开始解释道。
“刚才那什么影的确是我让程三儿找来的。”
叶茉疑惑地抬眼看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出声打断他。浓密长卷的睫毛上下扑瑟抖动了几下,安静等着他后面的话。
“但是我绝对没有要出轨的意思。当然,实际也并不存在这样的行为。我请她来呢,主要还是为了你。”说着还伸手在她白净柔软的脸颊上揩了一把油。
“为了我?”叶五豆腐往边上偏了偏头,躲过那只有点儿得寸进尺的咸猪手,挑眉问道。
程小爷又想起那日,福磊满脸深情的凝望着她,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浓浓爱意令他不爽到了极点。偏生她还毫无察觉,不与他保持距离不说,还亲昵的去摸他的头。那时候,福磊唇边幸福满足的微笑刺痛了他的双眼。他怎能允许一头居心叵测的豺狼待在自己的老婆身边。
“茉茉,我希望你以后能和福磊保持距离。”
他不想再独自一人站在旁边;不想在再遇见这样的情况的时候,还是隐忍克制然后艰难转身。只是因为害怕她的指责她的反讥,这一切不正是他放她自由才产生的结果吗?看,这是你的选择呀!
既然没办法大度的容忍,那就明明白白的告诉她。
“他对你的感情早已经超出了友情的范围,我是男人,可我也会吃醋。”
看着面前认真严肃说着我会吃醋的男人,叶茉不自觉的也端正了坐姿。果然是自己忽略了他的感受么?她只想到,他们互相那么熟悉那么了解,他必然是明白她内心深处的依赖的。那么他也该能够理解,她宠着和顺着福磊,完全只是因为发自内心的怜惜和那份不得不引人动容的孤独。
那种感情,与纠葛缠绵、辗转彷徨的爱恋相差甚远。
可她忘记了,无论多么深厚的感情,在长时间的忽略和无视之下,也会变得仓惶无措、岌岌可危。即便是曾经那么亲近的他,也会因此迷茫动摇,甚至变得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
“所以我才会想出这么笨拙的办法,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来反击和报复你。大张旗鼓找舞姬,完全只是为了气你。可真到了时候,又舍不得让你伤心难过了。”
如此直接的表白,让一个心理年龄都快四十的大男人说出来,还是对着自己相伴了数十年的“老妻”,实在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儿。
程齐礼说着说着竟不好意思再直视叶茉的眼睛,眼飘忽了几下便垂眼将视线落到了别处,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采取这样的方式了。如有再犯,罚款二百。”
叶茉闻言,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给笑了出来。伸出双臂勾住她男人的脖子,俯身侧脸贴到他的胸口上。近身听着他沉稳有节奏的心跳声音,心里暖洋洋的如同被塞满棉花一般,满满的全是浓到化不开的柔情。
“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把他独自抛在一边,不顾及他的感受。
她没有将承诺说出口,可二人却心照不宣的都选择了沉默。少年温柔的搂紧了怀里的人,他们的心明明挨得那么近,这世间恐怕再也找不出人来超越。
叶茉收紧双臂,在程齐礼的颈窝里蹭了蹭,晶玉朱唇缓缓移到他的耳畔,香兰轻吐,厮磨一般低沉喃语。
“老公,我爱你。”
……
许多时候,情话不仅能使热恋中的小情侣更加浓稠密切,更能在平静无波的老夫妻中间荡出涟漪,。
亲爱的,不要吝啬对你的他说说小情话,也许会有你意想不到的后果。
叶茉那意想不到的后果则是— —
“啊呀,小花鸢你要拉我去哪儿?”
“夫人交代过,你要去河阳探望怀孕了的大小姐。我和夕涧负责监督,不许你偷懒,更不能耽误了其他的行程!”
“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没来得及告诉我亲爱的……的……相公。”人家正是甜蜜蜜的时候,可是连一分钟都舍不得分开的恩爱哟。
“我已经和程三儿说了,姑爷肯定也会知道的。”哼,小姐你真是太没出息了,不过是亲亲……亲了一下嘴儿,就彻底出卖了自己的肉体和灵魂。我鄙视你!
“可是,咱们也没必要这么急吧?”继续挣扎,企图扳回犟直了的小花牛。
“咳,小姐快走,马车已经在门外等了好久了。”没必要这么急,谁说的?她觉得简直就是十万火急,急得不能再急了。实践出真知,这次来别庄小花牛最大的收获便是:远离姑爷,还小姐清白身。(= =)
“……”
可怜的叶茉被花鸢一路拖拽着奔出别庄大门,她不舍的回头看向庭院森森的内府深处,无助的伸手在空气里淘了两把,企图抓住点儿什么可以让花鸢拉不走自己。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她被人用力塞进车厢里,刚刚起身爬到窗口,就听外头小花牛急声与马车师傅道,“师傅,快开车。”
紧接着,车便动了。叶茉垂死挣扎般的想要推开窗户冲她的男人大声呼救,却被人从后面一把揪了回来。花鸢一脸冷峻的与叶茉说,“小姐,咱们出发了。”
叶茉泪流满面,你不是都让师傅开车了么?小姐我不是白痴,还不至于不知道已经出发了。哀怨的看了花鸢一会儿,不由的打了个大大的更加悲戚起来。
妈呀,小花鸢的表情看起来好阴沉、好恐怖。
笼着青布的乌蓬马车得儿得儿,窗沿四角下垂着的黑线穗子有节奏的扭着腰摆着臀。别庄守门的大叔望着弹起大片尘土之后,才在黄土烟尘中扬长而去的马车离去的方向,揉眼挠头自言自语的说,“刚才出去的好像是少奶奶和她近身的两个丫鬟,可我怎么老觉得少奶奶是副被花鸢姑娘绑架了的表情呢?”
大叔苦思冥想了很久,一直到马车过后飞扬的尘土都尘埃落定。他满腹疑惑的回到门旁的卫户间,不由自己的想法与坐在窗下走着女红的大婶子说了。
那婶子停下手中的动作,略微抬起头来斜睨了大叔一眼,方道,“我看你不光眼儿不好,还老糊涂了!”
……
48
二人重归久好之后,叶茉说要回去沐个浴更个衣,再顺便准备一下午饭好一起吃。程小爷乐滋滋的允了,之后就回书房继续自己上午未完成的工作。
当这场突然的挟持事件发生之时,程小爷正在书房里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用极限效率疯狂挥舞着笔墨。为的,就是能多出时间和他媳妇儿共进午餐,再恩恩爱甜甜蜜一下。
素不知,人算不如天算。那什么,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如今香喷喷的媳妇儿都不知道丢到哪个大西洋去了,可怜的世子爷!
等到满心欢喜的世子哼着小曲儿来到叶茉屋前,推开那虚掩的房门跨步进去,再绕过精致的绣制侍女吊屏进到内室。眼前的景象令他觉得额……有点儿诡异,到嘴边的呼唤也被霎时吞咽了回去。
屋子里一片宁静安详,徐徐微风自半敞开的窗子外面吹拂进来,扫过梳妆架角上长长的璨金丝烙穗子,别有一种风情,悠闲雅致之外又添一番女子闺阁的柔和馨沁。绘了半幅的芙蓉海安静地平躺在纹花四角条案上,纤细的画笔稳稳搁在砚台上,里头浓香的墨汁都还未干透,隐隐散发出一股清甜的墨香来。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只是,一个人都没有。
程齐礼心中异样,慌忙扭头去看她平日摆放衣物的衣架,上头空无一物。疑惑的皱了皱眉,走到床边打开那高大的红木竖柜,发现就连她来时带的包袱都不见了。
心里不详的预感渐强,程小爷仍不死心的疾步转身出去,用脚踢开叶茉隔壁厢房的门。却发现,就连那两个丫鬟也不知所踪,所有来时带的东西全都被收走。屋里头并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应该是自己走的。
脑子里闪过那半幅被风吹得噗索索直响的芙蓉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居然走得如此匆忙,就连给他打声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如此匆忙难道是黎阳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沉下脸保持冷静,即便是自院子里一回来就急着离开,那也还没走多远,现在骑马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心中打定主意,紧皱的眉心这才缓缓松开恢复了一些往日的英挺清俊。甩手间宽大的袖摆发出瑟瑟声响,程齐礼未再作片刻停留,转身走了出去。
届时,程小三儿还围着围裙在灶屋里大肆挥动菜刀、施展自己绝佳的厨艺,冷不丁接到少爷传达下来的紧急通知——备马,回家。
三儿依依不舍的别了自己的菜刀,一边埋怨少爷屁事儿多,一边颠颠儿跑去备马了。程齐礼则随后去大门口等他。看见守门的大叔之后便想问问他叶茉她们走了多久了,然而不等他张口,大叔已经率先迎上来,还自动交代了他准备问的情况。
“少爷,少奶奶和花鸢、夕涧两位姑娘先前乘马车离府了。”
程齐礼点了点头,看着他问,“走多久了?上午可有其他什么人曾来找过少奶奶?”
那大叔垂头想了想,方才又抬起头恭顺答道,“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样子,早上除了有两名女子出来以及少奶奶主仆三人走了之外就再没其他人来过。”
这时候,程三儿牵了程齐礼和自己的马过来。程齐礼便没再与守门的大叔多说,只嘱托了两句,让他好生看管着别庄便上马飞驰而去。
程小三儿也跟着翻身爬上马背,不甘不愿的扬起马鞭追赶自己的少爷。心中碎碎念叨,少爷又是哪根筋没搭对,这般着急要回家去。大哥、二哥,三儿保证以后做事的时候再也不偷懒了,别再让他随少爷回来了行么?呜呜呜呜,策马疾奔什么的,最讨厌了。
……
那一边车轮骨溜溜地悠悠转,这一头马蹄得儿得儿地跑。看起来,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可别忽略了那个至关重要的情况。
叶茉要去的河都位于乌水江的上游、黎阳城的正西方位,而程齐礼的别庄正建在两城中间的一处江水分流地。两方人马自出了小径,一上官道便一个往西一个往东的走。各自的目的地都不同,真不知道这追人的得追到什么时候去。
且说这一头。
叶茉最终还是在花鸢的滛威之下嘘了声,见反抗无效之后便只得认命一般选择了顺从。三人晌午时分出发,一直到傍晚夕阳映红天际的时候才赶到河都。进城之后又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总算是到了叶蓝的夫家。
河都卿仲府。
卿家算不上什么豪门富庭,只因祖上有位被贬了职的五品从官,算是户没落了的官宦人家。叶霍当初一口应下这门亲事也是看中了他们家的这一点。叶家几辈人都没出一个喝墨水吃官饭的,是叶老爷最大的遗憾。因此,能拥有一个出生书香世家的女婿,叶老爷觉得,是件挺不错的事情。
叶蓝的夫君卿仲良如在都衙里任文书职,专为都府老爷编撰文书,打些动笔墨的下手差。领朝廷命官的俸禄过日子,加之祖上继承下来的一些,家中倒也殷实,但也仅仅只是殷实。
叶家的这位大小姐出嫁的时候,嫁妆很是充实丰厚。叶霍这个人呢,对自己的妻妾儿女们从来都不吝惜抠门。即便只是个庶出的女儿,依旧置办得风风光光,隆隆重重。另外,无论是叶蓝的生母叶二姨娘还是叶家的当家夫人叶甄氏都为叶蓝考量得非常周到,不仅嫁妆充实,还尽量往风光处举动,唯恐她嫁过来受委屈。
只是,嫁出去的女儿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叶蓝出嫁之后就是他卿家的人,又因两地相隔,这些年也都极少走动。叶家的人也只能自叶蓝偶尔捎来的家信中了解一些她的情况,依她信中所言,她过得很好,相公和婆婆都对她也很好。这不,如今又怀孕了。
叶茉曾来过卿家两次,一次是七年前叶蓝出嫁,一次是五年前叶蓝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完全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因而,当开门的下人看着外头气质尊贵模样美丽的少女,惊艳之时也不忘谦卑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又因何事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