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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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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一个正统家庭,面对富雅的离婚,家人一半懂,一半不懂的难以理解。平时富雅从不谈论生活中的不幸,只是在二年前富雅姑姑串亲,大家团聚时父亲发现了富雅情绪非常不好,便及时询问,富雅怕影响众人的愉快,对父亲笑了笑,爸!我没什么,可能是倒夜班有些休息不好。就蒙过了。

富雅的人生习惯一切都自己承担着,不愿意因为自己影响别人正常心情。

这一年春节,她是一个人在单身宿舍度过的,之前,为朋友及家人发出了贺年卡,以此作为对家人及朋友的新年祝福。他不希望因自己的不幸,带给周围人有困惑。

而富雅自己则不解梦高为什么会是那样一种人而怨气未消。

爸爸理解女儿的心情,而母亲好像对女儿有些意见,“一个好端端的家就这样散了,胡闹。”

“爸,妈。我努力过了,我毫无办法,不离,只有去死!”

母亲不再追问。

人如果去死,那他一定是无法解决心中的疾苦、绝望。只有思想不存在了她也就无痛苦而言了。

这是一条绝路,是对亲人、对自己的一种不负责任、没有感恩之心的最无情又无能的表现。

“看来,这些年来。她承受了很多,父亲说着。只是孩子太小才六岁。父母又说。”

“我经常带他,如果不是二老在此,我不会就这样一个人走的。等将来二老不在了,我一定要将孩子要回来。”

梦高的大男子主义与富雅的女权思想产生了无法调和的矛盾冲突。最终以富雅净身出户,孩子暂归梦高而宣告解体。当然是协议性质,因为他们都非常要面子,又没什么财产可分。

考虑到二老在农村已经没有去处,富雅决定自己住进单身,每月按时从工资中抽出一半作为孩子的抚养费。

因为儿子是梦家的血脉,梦高—为此事与富雅争得面红耳赤,富雅坚决要,梦高—坚持留。

最后富雅的条件是,为了二老有住处,我可以自己搬出这个家,虽然这孩子是梦家的血脉,但这些年来,都是富雅一手带大,所以在探望孩子时,不应有时间上的限制。

这一点,梦高答应了下来。

富雅就这样离开了那个足以让她僵死的家,只拿了一些随身衣物,走出家门。

那天她深深吸了一口无比新鲜的空气,那种长久积压的郁闷,低调的情绪一下子获得了一种新生。

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了。

这些年来,身旁的大自然周而复始的变化,小城这美好自然的风光,都在富雅忙碌中悄悄溜走,忽视。

六年的婚姻沉闷与劳累,就像是一个沉于谷底的种子,没有阳光、陷入沼泽。泥泞而困顿,让人忧心、懊恼。

当然,梦高也是比较高兴的,因为再也没有烦他怒他的人,使他赌得不安心了。更何况自己将来功成名就,找一个才貌双全的女人,我就是为她奉献也心甘情愿啊。

想到这些,梦高不自觉高兴了起来,买了五斤排骨肉。再买上东北人比较喜欢的酸菜、血肠,这几样再加上大葱,姜片炖在一起,那才叫爽。买上点干豆腐,青椒,炒点肥瘦相间的肉片,要多美有多美的大吃了一餐,然后哼着穿林海,过草原,气冲霄汉,自己打麻将去了。

“你说怪不,孩子他妈在家我常输,她一不在家呀,我天天赢,我们也照样过得挺好吗!”

梦高在与麻友闲谈时这样掩饰着自己现在的尴尬。当然梦高也确实很为他的解放而有些轻松。

这样的兴奋只持续了二十几天,手中的钱所剩无几。不是因为身边没有女人,而是经济竟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拮据。他梦高没有女人可以,但没有麻将可玩可就等于要了他的命。

老人手中的那点余钱被他全部要来玩光,于是梦高便来到富雅班上,去要早已支付过了的抚养费,‘他这一点点小钱才能支持几天那!’富雅想。

“我开支不是给了你两个月抚养费?”富雅说,

“没了,”梦高言。

“我想要大下月的。”梦高又说。

“这点钱哪够啊!”梦高还说。

班里的工友很是不满;“”也难怪富雅,这五十元才花几天,就没有了。要是我,干脆不给。”

“你看富雅,又给拿了。还哭了,太老实。”

“要我看,她是没办法离的。”

“梦高有了文凭,心高了。”

“不像,梦高也有点难的样子。”大家议论纷纷。

酒没的喝可以,烟和饭不能没得抽、没得吃。自己那点工资也不够四个人花呀。

这时父母才开始数落起儿子;“还怨人家富雅走,成天打麻将,不管家,把媳妇儿气跑了。”梦高接下来的家务劳动更是免不了的,逃了这一天,还有下一天,因为父母已没有体力了。

他感到了负担沉重,更感到了经济严重危机。

他想起了富雅。他有些恼怒与怨恨,不再庆幸自己的所有目的均以达到。

‘一个女人,一个当了孩子妈妈的女人,不老老实实的看家护院,哪来那么多讲究,你怎么就不能做出彻底牺牲,真是搞不懂。’

‘别看我现在暂时困难,将来我就是带着孩子也可以找大姑娘,他又一次自信起来,你富雅,还跟我穷牛气什么?走着瞧。’

嘴上这样强硬,行动却开始不断的找富雅回家。

富雅说道;“梦高,如果孩子你带不了,我可以将他带到自己身边。”

这样,孩子经常被富雅带回宿舍,继续得到母亲的关怀、照顾。

这样又过了半年。事有不巧,由于孩子一时玩耍,撞了爷爷一下子,原本就有脑血栓的爷爷在这之后的第二天起就再也起不来了。之后不久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富雅得到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心中产生了一种悠然的悲伤,但她没有表露在外,只存于心。

昨天半夜下班回到宿舍,富雅隐约觉得老人的影子来到了此处,还说,你在忙什么那,我来看看你,小雅;我走了!

她想,‘也许是由于大脑中的印象吧,’便自然的休息了。

梦高不争气呀,如果懂得一点生活,多给这个家一些时间与爱护,那么富雅是不会出此下策的。不是有这样一个人曾经说过——不是生活抛弃了你,而是你首先抛弃了生活。

家庭、婚姻那些成功者都是用心去呵护、培养、滋润的。

如果相反、那就如干旱的土地中的庄稼。最后断裂、枯死。

富雅记得,曾经为了使这个家生活像个家样,她把公婆所有上了补丁的衣服全部换掉,饭桌上婆婆叼着长长的烟袋,面对着富雅,非常认真、诚恳的让着富雅,“小雅,你吃呀,你可要吃饱饭,我们可不像过去的老人,不给儿媳饱饭吃。”

富雅有些疑惑的看着婆婆,有些不解其意,心想,是我养活自己的。

‘我有工作,又有工资,看你们无人管。这怎么变成了被他们养着?’

婆婆接下来又说;“可不是,我当媳妇时是不准一起上桌的,儿媳吗,应该等大家都吃完了,自己才能吃!现在好,一起吃吧,吃吧!”

这使富雅真感到不解。

‘是呀,按老祖宗的规矩,儿子是婆婆的,儿子的家自然也是婆婆的,还有儿媳真是不准和老人一道吃,老人要先吃,老人吃一碗,儿媳要盛一碗。’

‘富雅是谁呀,是他们恩赐的儿媳!’

富雅笑了,这是他首次对生活无奈地笑,也是她第一次对生活有些感慨。

与婆婆相差半个多世纪。儿媳二十几岁,婆婆七十几岁,应该说,这已经是一个很和善的老人了。她更是经历了生活的磨难才熬到了到了当婆婆年龄的女人。

既然是家庭整体,富雅在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心态,争取让自己做到最好。老人也感到满意。

但任凭富雅的心再好,两代人其思想观念、生存环境、城乡差别、都实实在在的显得是那样的不相谐。

婆婆刚迁居到小城,便要求儿媳将工资全部上缴,统一管理,当用钱时,再向她要。

儿子同意了,富雅先是一惊,后又想,老人也不随便花钱,交就交吧。反正都是一家人,谁管都一样。

幸好,大姑姐来到小城看望父母,了解了此事,才让父母将夫妻的工资还给了富雅,别人听说大姑姐来了,便告知,你的弟妹真好,下次评五好家庭,我先送你家一票。

老人在一旁说;“我们那的五好家庭都是婆婆管家的。”

自己也身为儿媳多年的大姑姐。非常体谅弟妹,安慰着富雅说;“弟妹呀,你别在意,我妈年龄大了,都是旧令,不好见怪。”

说完便让母亲将工资还给了富雅。

但还是听到婆婆口中不停的说,“没错啊,农村,五好家庭都是老太太掌握大权的。”

富雅还是有涵养的,是的,不是无能,他虽感到自己开始有一种压力,但她什么也没说,在心中暗叹,生活,没那么简单。

从此,富雅这个儿媳的角色,渐渐失去了一个娇妻应该拥有的或应得到的丈夫之宠爱,及小主人的感觉。

入乡随俗,在小城生活了一段时间后,二老也开始感受到家乡儿媳与城市儿媳的差别。

她看到了别的女人被男人关爱,洗衣、做饭、带小孩,一切的家务都有男人的身影,最后三口人还在饭后很悠闲地散步,聊天。老人这时便说,这不,又领走!。

“富雅。听我一句劝,以后别人求你写休书,你不要给写。老人说,写休书,地里三年都不长草。

妈,那个男的打女人都往死里打,还跟他过呀。

我不懂,我就知道这样的事不好。

婆婆指的是富雅为本班女工写的离婚申请。

当时,富雅感到自己在申张正义。那个女工友感谢还来不及。

富雅,你还小,以后不写就是了,千万记住了!

有时婆婆还会说,“还是城里的儿媳有福啊,富雅,你多受累了。”

竟说的富雅眼泪掉了下来。

妈,我不累,只要你高兴就好。

“小雅呀,你不知道,我当儿媳时,几个妯娌轮流做饭,几十口人的饭,一做就是半天,那是很苦的。有一次我病了没能按时做好饭,富雅这时给婆婆夹了一个好大的鸡腿,婆婆很是感动,你吃,你吃,我也不能好的都自己吃。她继续接着说,那老太太,不,是我老儿子的奶奶上去就是一个大烟袋,那个烟袋是玉石做的,把我的头打的好晕。我当时气大,就把一个肥皂盒砸了下来。”

说完,老人竟解气的朝富雅真切的笑了笑。这时好像不是婆婆与儿媳在闲谈,好像是两个知心的女人在讲心里话!富雅也开心的笑了,旧社会,女人真是难当啊。

这就是那个时代的女人,儿媳的生活写照,每逢年节,如果有一些好吃的,老人吃了三五顿后,才能轮到小人尝一尝。

富雅虽然是六十年代出生的女人,却看到了旧时代的尾巴。现如今的人哪一个不是脑满肠肥,还要减肥呢!

旧社会苦,旧社会的女人更苦,由此,富雅就更需要拉近与二老的距离。因为这来自于理解,沟通。

二十世纪一九八三年,梦高与富雅的婚礼召来了邻近乡亲的众多观望。

一是那个村从古到今首次用大米招待四面八方来客。

二是听说当了兵后出息的梦高,娶了一个城里的姑娘做媳妇。房子不用男方给盖,人家工作的单位早给准备好了。

娶亲的那天,由于大队首次引来了自来水,整个地面全是铺设管道挖成的深沟,处处土埂,处处深沟。细雨又下了整整一天。

回忆婚后走过的六年,是命运将富雅推到了一个坎坷的人生里程。

孩子出生后半年,那时富雅因为工作烫伤,使得老人看后落了泪。这说明富雅与老人建立了很深的感情,那时的梦高又因为有了富雅又是多么的满足而上进。

如今,自从梦高再次考上了大学,情况完全变了样。梦高从前对家庭的满足感被他的虚荣心,和事业上的成名的野心取代了。

虽然梦高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却不懂得用真情唤起对家庭的精神给与,反而无视家人的辛苦。与对他的全力奉献与支持,变得更加傲慢与自负,回到家中地表现是不悦的,狂妄的,对富雅也是冷淡的。

在他那个野心膨胀的心灵深处,开始嫌弃富雅的文化水平低,时常向孩子传授,你妈懂什么,中学水平。

一切的演变是渐渐的。

目前,他看年迈的父母也像是自己的一个包袱。富雅是有所警觉的,他想做一做丈夫的思想工作,但没有结果。反而变本加厉,以赌为主,以学为辅。

由于梦高对生活的无规律可循,比游客住旅馆还无时间概念,是一种真正的最低性子的生存。最高形式的自由。

麻将打赢了梦高便满面春风的将猪走肉、香肠、扒鸡一并买来。富雅。我今天赢了。快吃吧。

“我才不吃那;都是自己的钱,有什么高兴的;”富雅赌着气。

因为如果赌钱输了,梦高便是死缠富雅要钱。

一个月工资七十元,他自少也要五十,高达一百。有时在外面借,又不知多少。

富雅想把家搞得的好一些,而梦高这样的赌法正与富雅背道而驰。因此他们近来经常郁郁寡欢。

也许,梦高在内心深处同样有一个不易解开的结,既然自己的父母我们已经答应养老,那就是我们一个或富雅应该完全彻底为之奉献的事。我又怎样对其他的兄姐讲啊!

“我是男人啊。”

“富雅,要不然,我将老人送回去,你看怎样?”

“你混蛋,梦高,我是因为老人吗,他们既然被你接来,你又是怎样对待他们的。这么大了,还同父母耍脾气,你“只顾自己,你让我怎么做人?”

富雅是一个无能的女人,她无力管理好这个家,更无力恋住丈夫。她太直白与坦率、天真,而缺乏智谋。

失望。加大了夫妻的背离。富雅的生活由此发生了无法想象的变化他开始学习跳舞,用音乐逃避生活的不如意。但他不是快乐的享受,大多都是压抑的。

离婚已有大半年了。公公的去世,使孩子更无人照料了,梦高自认为一号种子的优越感荡然无存。

爱他的女人应该在此时出现才对。显然,人生没那么简单。

富雅接过孩子,是在那年的冬季。平时接送虽是经常。

但一次富雅病了,严重的重感冒,发烧三十九度,接近四十度,身边无人照料,似乎神智有些模糊。

管理员有事敲响了富雅的门,只听见富雅用微弱的声音说,“快,开门!”女管理员机警,马上打开富雅的房门。见富雅病得不轻,马上拿来退烧药,加上一壶开水,安慰几句便下班走了。

富雅这次有些起不来的样子。她;浑身疼痛全身发冷。在床上躺了三天,只吃点邻寝帮买的罐头。等到稍有好转,富雅便买上红糖,鲜姜。左一壶,右一壶的喝起了姜汤开水。等到感冒痊愈,他的第一件事又是接孩子。

这次。只见孩子的冬衣是里外七层全部脏脏的。富雅哭了,她痛心啊,这叫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小小的儿子向妈妈告状;“爸爸天天玩麻将。不管我。儿子饿了,他就拿出钱来让儿子买一些干粑粑的小食品吃,如果做一顿饭也够吃两天的。有几次甚至忘了接孩子回家。是阿姨下班后将孩子送了回来。”

梦高自然的遭到了质责,“你这父亲是怎么当的,你不要孩子,我们可要领走了。”

“当妈的也是,这么大的孩子,离什么婚!”

奶奶对着孙子说;“你妈让你爸气走了。我们公孙俩再也吃不到你妈做的软乎乎的千层饼了。”

世上的人都说;‘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此情、此景。泪,像一串串珍珠跌落下来。想着孩子顶着爷爷的棉帽子,寻找妈妈那难忘的一幕。富雅的心像万把钢刀刺入一样的刺痛。

他马上领着儿子去了商场,买了儿子最喜欢吃的香蕉、鱼片、牛肉干、鸡肉蘑菇。为儿子炖上鲜鱼,闷上米饭。吃过又烧了一大盆热水,给儿子透透的洗了热澡。盖上被子,准备出新的内衣。哄孩子美美的睡了一大觉。

富雅看着儿子此时的安静,甜美的睡态,红扑扑的小脸,写着一种满足,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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