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黑掉,雨变得越来越大,木屋屋顶有几处破了,正漏水,连阴冷的风也从窗户和缝隙中灌进来,几度要将火堆吹灭。
“这同我想想的历练不一样啊,相差甚远。”苏上上打着哆嗦抱怨。
温溪也有冷,来前查过岐山,总结一句话是一个危险之地,历练的话当很不合适,他不懂温雪臣为何选择岐山,“是啊,往年参加过历练的师兄说,历练好玩极了,一点也不难,也不危险。轮到我们时,下雨又刮风,冷的要死。”
温琢玉还好,他身上这件衣裳不是凡物,身旁的苏绾绾却问他:“二公子可冷?”
“不冷。”
“二公子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不妨先去歇息?”苏绾绾适才将里面收拾一通,拿了屋子里的旧被褥与衣裳作了床铺,味虽大,胜在暖和,不至于睡地上。
温琢玉笑道:“再不济也轮不着跟女孩子争先后啊。你们赶紧去睡,两人挤在一块,暖和多了。”
“师姐,为什么你那么关心二公子啊?从头到尾不曾关心过我这个师妹。”苏上上捧着脸满脸疑惑盯着苏绾绾。
苏绾绾眉头微动,面色不改,“师妹冷吗?”
苏上上:“师姐你当真敷衍。得了,师姐一向如此,我这个师妹不指望了。师姐,赶紧去睡吧,这里有二公子与温夙守着就好了。”
尴尬的温琢玉让苏绾绾去睡,她走后才松了一口气,却听云微曦说道:“挽花宗大小姐苏绾绾称得上是新一代中的翘楚。”
温琢玉故作聋哑。
温溪似懂非懂。
“人美不说,又有身份,话是少了点,但不妨碍,好歹会开口说话,多少男子登门提亲皆被婉拒。”云微曦仿佛感受不到温琢玉的逃避与尴尬,自顾自说:“大小姐看中的人一定不错吧。”
这话错了!温琢玉翻白眼,这个世界没有人比他了解苏绾绾。苏绾绾高冷御姐,修为高人又美,一向清心寡欲,心无旁骛求道。她本人着实优秀,看人却不咋样。比如她爱上了沈幼之,不是因为沈幼之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是沈幼之故意撩拨她,用尽手段让她动心。她被所谓的好迷惑了,也被撩心的手段迷惑了,但凡她用点心,不被那些浮云迷了眼,不至于被沈幼之伤的差点死了。沈幼之是怎样的人?渣男!妥妥的渣男!见一个撩一个,撩了就丢,看似爱你,其实是玩你。不!有人评论,沈幼之当渣男都不配,他是人渣!骗了苏绾绾,伤了苏绾绾,害了苏绾绾,不爱却又吊着。
可是温琢玉不能挑明,但是,他逐渐琢磨出云微曦的话里有话,缓缓偏头看向云微曦,“不会吧。”
云微曦也偏头看他,“大小姐的目光时不时会看向你,你说呢?”
温溪懂了,高兴道:“这不挺好的吗?二公子若能娶了绾绾师姐,不止拥有挽花宗一半灵石,还能得到挽花宗宗主庇佑呢,绾绾师姐可是苏宗主最疼爱的女儿啊!”
这话……温琢玉当即给温溪脑袋一个小地瓜,轻声道:“这话不能再说了,尤其是当着大小姐的面。再说了,你希望你二公子吃软饭?”
温溪抱头,“软饭不好吃吗?非要硬饭塞牙。”
温琢玉气啊,“臭小子。”
闹了一通,温琢玉赶温溪去一边歇息,也不愿意再想苏绾绾的事,他的心够烦了,也够难过了,便闭目歇歇。熟知这一闭就睡上了。
……
阴暗潮湿的密室里连空气都充满血腥味,狭窄的空间更叫人窒息。
温琢玉呼吸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黑暗与窒息。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四肢的疼痛感是他唯一知道自己还活着的信号,而那张迭丽至极的面容是给他制造痛苦与绝望的源头,他又看到了。
冰凉的手指夹住他的下颚,力道之重,颇有要捏碎他下颚骨的意思。
“温琢玉,温二公子,你的脚筋手筋被我制成一条非常漂亮的鞭子,新鲜出炉,还没人试试它的威力。”男人说话轻飘飘的,声音低沉,十分好听,这唤醒了温琢玉刻入骨髓的记忆——痛苦与折磨。他用力将眼皮抬起,男人的面容在微弱的灯火下清晰了起来,许久不见,男人脸上的冷峻丝毫不减,眼里的仇恨都快溢出来了。
“原本打算抽那几个犯错的小兵,这么漂亮的鞭子,一鞭子就能抽死一个,想想何等无聊。既然鞭子的材质出自温仙君,不如也由温仙君试试这鞭子威力如何。”
男人撒开了他的下颚,疼痛使得他嘴巴不敢动。
“温仙君这是什么眼?害怕,不服。不妨告诉仙君,本座煞是喜欢仙君眼里的不服,简直无比令人痛快。”
说罢,麻木的身体落下三道鞭子,每一鞭子破开皮肉贴了骨,剧痛钻心,三鞭子下来,温琢玉痛的不住仰头痛喊,却因为嗓子受损叫不出声。
但这种剧痛和窒息叫温琢玉倏然惊醒,气喘吁吁瞪着眼,满脸大汗不止。
“琢玉,你怎样了?”云微曦已经将斗笠摘下放在一旁,将温琢玉环抱在怀。温琢玉的身体一直颤栗不止,周身都已出了汗。
“我……我梦见……”温琢玉说不出话,周身很痛,脚腕手腕麻木,双眼游离。
见状,云微曦只得握住温琢玉的手腕输送灵力,一边念清心咒。
屋外雨声依旧很大,风小了点。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温琢玉才稳定下来,却心有余悸紧挨着云微曦,火堆的暖意和云微曦的臂膀让他安心很多。
虽然是梦,虽然是原主亲身经历的,可温琢玉仍旧很害怕,仿佛褚江惑所有折磨都在他身上施展。
“云宗主,你说梦里的事会成真吗?”他怕那一切成为现实,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原主的耐力和顽强,能熬过三年。况且,他还喜欢褚江惑,倘若那一日真到来了,比挖他的心更令他难受。
不知不觉中,他握住云微曦的手。
云微曦情凝重,声音依然轻轻的,“不会。”
温琢玉不信却又信,他想肯定是因为昨晚的事才有了这个梦。
“往往你越害怕的越会成为现实,越无所畏惧的到最后能轻松化解。”云微曦道。
“我我知道。”温琢玉垂眸,他真怕那一幕幕发生,又不能告诉别人褚江惑会复仇会毁了修真界。他在阻止修真界的悲剧发生,可是,他真的能让褚江惑罢手吗?屠魔之征,魔道损失不少,死亡惨重,这是魔道与修真界的恩怨,是公事。褚江惑受伤被拍卖,惨遭原主虐待黑化,这是他与原主之间的恩怨,是私人恩怨。私人恩怨能化解,两道之怨呢?褚江惑是魔君,魔道之首,修真界无故发起屠魔之征,这个公道他必须替魔道讨回来,纵使他个人不愿,也会有人让他做。
温琢玉由心的怕。
去杀了褚江惑吗?
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然而,温琢玉舍不得。
那要如何?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