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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乌拉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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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我便被他直接抱上马背,在众人簇拥下浩浩荡荡地转向乌拉城。

婚礼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随着婚期的接近,我不免开始有些心浮气躁起来。估算着日子,建州方面也早该收到消息才对,可是……为何迟迟按兵不动?

夏始,当蝉声鸣响在耳边时,布尔杭古忽然收到叶赫递来的书信——那林布禄病逝。布尔杭古原为送婚使者,这时接了噩耗,竟是匆匆忙忙地弃我而去,将我一个人丢在了乌拉城。好在布占泰倒也并不性急,每日至房中探望,颇为循规蹈矩,并无过分的逾礼之举。大概他是想给我留个好印象,毕竟我已是他嘴边的一块肥肉,早晚都会被他吞下肚,也不争在这一时。

于是,我索性以婚使不在为借口,提出暂延婚期。布占泰倒也是个爽快人,立马答应等布尔杭古处理完族内丧事,再行婚礼。

我总算稍微舒了口气。

六月,天气转热,这一日布占泰未曾莅临,直到傍晚也未见他来例行报到,我不由得感到有些奇怪,但这个念头一会儿也就丢开了。他不来也好,最好是永远都不要来!

草草用罢晚膳,我躲在花棚架子底下纳凉,将小丫鬟嬷嬷一并遣开,不许她们跟着,免得看着心烦。竹藤躺椅上极为凉爽,我吹了会儿晚风,身上已不见汗意,眼皮困倦地打着架。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我倏然睁眼,恰好瞅见门口走马灯似的闯进一大帮人来。

“就是她!”为首的一名贵妇人愤慨地伸出莲花指,长长的指尖毫无分差地指中了我。

我依稀觉得她有点面善,可惜没工夫让我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见贵妇身后如恶狼般扑出三四名体型彪悍的嬷嬷。我才惊呼一声,嘴里便被塞进了一颗圆滚滚的硬物,然后一条长布将我的嘴封了起来,手脚被她们粗暴地强按在地上,反绑于身后,用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

“啪!”一记耳光清脆响亮地落在我右侧脸颊上。

事出突然,惊骇之余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我强睁着酸涩的眼睛,奋力挣扎,然而在意识到一切不过是徒劳,白白地消耗体力后,我由最初的惊慌惧怕逐渐冷静下来。

目光一一掠过这些人。

那位出手打我的贵妇人,年纪在二三十岁之间,眉宇间透着熟稔的味道,像是在哪里见过……一瞥眼,我又瞧见在她身后另外还站了两位同样是主子打扮的女子,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相貌与之前的那位极为相像,貌似是姐妹;另一个却只十七八岁,模样秀气斯文,脸上挂着紧张怯然的表情,正手足无措地绞着手帕子……

身子猛地一震,陡然明白过来!

“唔!”我挣扎,眼睛死死地盯住那名躲在最后的女子。

“姐姐……”许是被我盯得发憷,她脸色雪白,闭着眼往后退缩。

贵妇人略略弯下腰,修长的眉毛微微挑起,“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我暗自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这三个人啊……兴许我一时猜不出她们两姐妹的身份,但是,她……四格格穆库什,我如何能不记得?

出嫁时不过十一岁,转眼过了六年,她已脱去身上的稚气,但是骨子里渗透的文秀之气却是没办法全然改变的。

既然认出了穆库什,那么她们两位也就不难猜了——舒尔哈齐的女儿,额实泰和娥恩哲姐妹——动手打我的正是娥恩哲!

“你倒也是聪明人!只可惜长了这么一张狐媚子的脸孔……”她叫嬷嬷们拖我起来,我扭着肩膀,很配合地跳着站直身子。双手被反绑在背后,腕子上很痛,这绳结打得太紧,这副细皮嫩肉消受不起,怕是已经磨破皮,勒进肉里出血了。

额实泰脸上淡淡的,瞧不出喜怒来,却任由着妹妹胡闹,想必她心里也是赞同的。倒是穆库什,小脸惨白,浑身发颤,好似此刻正在受难吃苦的人不是我,而是她!

我冷冷一笑,都说女人善妒,但是妒火烧到这份上了,怕是最终难免会引火烧身。我很想劝慰她几句,可惜嘴里塞着东西,舌尖都没处着落,更何谈开口?只能冷眼看着她们几个摆弄。众嬷嬷们将我高高抬起,毫不留情地扔到一张长条案几上朝天平躺,我因为身子底下硌着手,又疼又不舒服,才稍稍动了动,娥恩哲张口就是一句:“掌嘴!”

啪啪两声,我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感觉耳根子烫得像是肿了起来。嬷嬷们板着脸,肃然退开,紧接着一阵丁零当啷的铃响,我稍稍抬头一瞄,头皮猛地一阵发麻,

三四个脸罩面具的萨满围住我,口中念念有词,我整个脑袋像是要炸开般疼。萨满……又是萨满!我最反感和厌恶的就是这些个咋咋呼呼、神神道道的巫师!

哗啦——一盆不知道是何物的液体泼在我身上,我恶心得想吐,这股味又骚又臭!天哪,她们该不会拿屎尿来泼我吧?我就算是个借尸还魂的21世纪女鬼,也不必如此待我啊!

心里憋火,我愤怒地挣扎,如果眼神当真能够变成利剑杀死人的话,那么这些个女萨满已然被我抄杀!

“噗——”女萨满拿嘴凑近我的脸,喷了一口水雾,我闭了闭眼,液体渗进了眼睛,火辣辣的疼,眨了眨眼,眼泪便痛楚地流了下来。

“姐姐……我怕!”穆库什害怕地低叫,“别……别再折磨她了……她好可怜!姐姐……咱们饶过她吧……”

“如何能饶?”娥恩哲冷笑,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如此的狰狞恐怖,“非得逼她现出原形不可!”

“不错!”一直未曾开口的额实泰忽然说道,“妹妹不可被她装可怜的外表给再骗了去!要知道为了她,已经死了多少爷们?远的不说,就说咱们建州,当年可是你亲眼所见的,你大哥二哥为了她手足相残,险些争得头破血流……如今你大哥领命辅佐政务,想必阿牟其已是决心要将建州交到他手里了。所以,单单为了你大哥今后的前途着想,也该趁早灭了此妖女才是!”

她根本就是用了个看似冠冕堂皇,实则可笑至极的烂理由在蛊惑人心,也只有像穆库什那样毫无心机的小女生才会上她的当。

看着穆库什由原先的犹疑逐步转变为坚定,脸上慢慢地露出壮士断腕般的决然神情,我心里一寒,翻然醒悟,今日她们三个只怕不单单是想借着萨满来驱除妖邪,她们怕是要将我这个妖女彻底驱除干净才肯安心罢手了。

我并非怕死啊,只是自知时机不对,就怕自己死不了,却被她们摧残得缺胳膊少腿,最后落个半死不活的凄惨下场。

“唔——”我拼命挣扎,双脚用力一蹬,整个人侧翻了个身,从案几上跌了下来,直撞得胸口生疼。

“妖女!”娥恩哲怒叱一声,玉手挥处,那三名铁塔似的嬷嬷又冲了上来,强行按住我的手脚。

我当真是欲哭无泪。

只听额实泰阴鸷地冷笑,“还是直截了当送她走吧,也免了她痛苦!”

“也好!”娥恩哲沉声,“去取柴火来!”

我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难道……她们想放火烧了我?

该死的!这个院子里的奴才下人都死哪儿去了?不敢吱声,好歹也出去个人通报一声,找个救兵来啊!

正在绝望的当口,忽听门口有人气喘吁吁地大叫:“不得了,侧福晋……大阿哥来了……”

大阿哥!大阿哥……哪个大阿哥?我求生心切,哪管得什么大阿哥小阿哥,只需看到娥恩哲她们三个面色大变就知道这个谁谁谁的必定会是我的救星!

趁着嬷嬷们失神的空隙,我翻身在地上向着门口打起滚来,不管了!逃得一点是一点……

果然没滚几圈,便听额实泰一声尖叫:“抓住她!”

我已然精疲力竭,湿答答的衣裳滚了一身的泥灰,好不狼狈。头昏脑涨间只觉得有只手触到了我的身上,我想也不想,躬身低头直接拿脑袋撞了过去。

只听“哎”的一声低呼,有只手撑住了我的脑袋,然后一个戏谑的声音笑说:“这是玩的什么把戏?”

我狼狈地抬起头来,然而被那古古怪怪的水雾喷过之后,眼睛疼得实在厉害,只觉得眼前有个模糊的男人影子在晃动。我使劲眨了眨眼,眼里水汪汪地滑下一串泪珠,被泪水一冲,眼前陡然一亮。我这才真正看清眼前这人,竟是个面貌清俊的公子哥儿。

他嘴角略弯,先还带着三分戏谑,三分玩笑,然而在看到我流泪的刹那,脸色慢慢变了,笑容收起,神情凛然地侧过头去,“内帷之中岂容你等放肆?即使是婢女丫鬟犯了过错,打罚即可!为何偏要施以此等肆虐施暴行径?你们这些福晋们平日讲究的体面和慈悲都到哪儿去了?”

额实泰等顿时哑口无声,满院子的下人跪了一地。

瞧这光景,不由得令我想起褚英来!果然不愧是大阿哥!威严总是不一般,即便是父辈的妻妾,在大阿哥面前总也矮上一截!

“你没事吧?”他蹲下身,大概是嫌我身上太脏,略略皱了皱眉,强忍着将我嘴上的布条解开。

我吐出口中硬物,那东西圆溜溜地在地上打着转,原来竟是颗硕大的胡桃。他又替我解了手脚的束缚,我揉着手腕脚踝,活动着酸疼发麻的牙关,摇晃着从地上爬起。

“你是……”

“多谢大阿哥!”

“你莫非是……”

我回眸瞥了他一眼,这个大阿哥有点呆!他既然能到这小院来,难道不知这里头住的是谁么?

“我是叶赫那拉氏……”

“你是布喜娅玛拉!”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惊讶地脱口而出。

我点了点头,不堪疲惫,回头再打量娥恩哲,竟是一脸咬牙切齿的恨意,额实泰仍是面无表情,倒是穆库什像是吓坏了,捂着脸嘤嘤啜泣,伤心不已。

“布喜娅玛拉格格,为何你……”

我挥挥手,打断他的话,径直说:“没什么!福晋们只是跟我闹着玩而已……”

“不用你这妖女假惺惺地来滥充好人!”娥恩哲恼羞成怒,一张脸扭曲得可怕,眸底尽是仇恨。若有可能,她是当真想扑过来,生生咬下我一块肉,以泄私愤吧?

“大阿哥不必介意!”我淡淡地冲他点点头,揉着酸疼的胳膊,准备回房。

好好的一个凉夏夜晚,竟被搅得如此乌烟瘴气,我惋叹。

“布喜娅玛拉格格,请留步!”大阿哥在身后追了过来。我满身狼狈,哪里还有心思跟他多?唆,若非念在他方才及时出现救了我,我早已撵人。

“大阿哥请回吧,顺便……麻烦把她们几位也带出去!”回眸最后瞅了眼她们三个,心里忽然一软,竟鬼使神差地转了回来,走到她们面前说道,“莫忘了你们都是姓什么的,爱新觉罗家的子孙里,你们是我见过的最差劲的三个!”

她们三人俱是面色大变,都像是活生生被我扇了记耳光似的。过了片刻,穆库什耸动着肩膀,跌坐在地上放声号啕大哭。

一晚上冲了三遍澡,却仍是觉得自己身上有股子异味没有祛除,心里硌得慌,就连最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也总是半梦半醒地感觉自己一直泡在水里在洗个不停。

好容易挨到天亮,我被小丫鬟轻声唤醒,只觉得身体酸乏,懒懒的不想多动弹。可是小丫鬟却说布占泰卯时已派人来唤了三次,于是我匆匆用了点早膳,不情不愿地往正院赶了去。

才到得院门口,忽听“呜”的一道尖锐呼哨声破空拉响,哨声喑哑嘶厉,乍一听像是鬼在哭狼在嚎,十分刺耳。

随着那历经几秒钟的哨声停顿,一声低低的惨呼随即响起。

我心里倏地一抖,急急地跨进门槛,却因视觉冲击太过猛烈而僵住,继而惊愕地滑坐在门槛之上。

院内,布占泰脸色凝重阴冷,左手掌心握着一张巨形铁弓,弓上搭了一支去掉铁制箭镞的苍头箭。只见他扣箭的右手双指略为一松,咻的一声,苍头箭带起一股呜咽的鸣声凌厉地射了出去。

我心一颤,一个“不”字哽在喉咙里未及喊出,便听惨叫声已然响起。对面两根木桩中间,娥恩哲赤裸着雪白的肩背,上身仅着了一件兜肚,双手凄凄惨惨地被吊在木桩上。

布占泰再次搭箭拉弓,一旁面色惨白的穆库什再也忍受不住,身子微微抽搐,眼一翻竟仰天倒在额实泰怀里。额实泰仍是一语不发,然而面容憔悴,与昨日那种雍容华贵的气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呜——”带响的苍头箭再次射出。

光秃秃的箭头戳中娥恩哲白嫩的肌肤,在她背上留下一点鲜红的印记,然后啪嗒落在地上。

满地的苍头箭羽,娥恩哲的背上已是伤痕累累,圆点的红印带着一丝的血痕遍布肩背。布占泰的箭法使得极有技巧,每次都射她不同的部位,让她痛楚难当,却又绝不会折磨至死。

我捂住嘴唇,哆嗦着。

这算什么?特意找人叫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就算是在替我报仇了么?他在做什么?以如此残忍的手法去折磨一个弱质女流,而这个女人却是他的妻子——虐妻!他到底……算得上是哪门子的男人?!

“咻——啪!”箭羽跌落,可娥恩哲已然不会吭声,她耷拉着脑袋,手腕处被绳索勒得血红,纤细的身子在炎热的夏风中如蒲草般轻微摇荡。

“够了……够了……”好半天,我才找回我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大叫,“够了!”

布占泰停下手,将铁弓换到右手,轻轻朝左手掌心里吹了口气,“东哥,这是家事!家有家规……你莫插手!”

额实泰终于动容变色,猛地从斜刺里冲出,跪在布占泰跟前,抱住他的双腿,悲痛欲绝地叫道:“爷!您还不如拿弓弦直接绞死妹妹,爷的右手箭妹妹已然受不了,您若是换成左手,还不如直接赐她一死,免了她的活罪吧!”

“滚开——”布占泰愤怒地抬脚将额实泰踢出老远,“就是你这贱人平时教唆的,你以为我就不会收拾你了么?”左手将弓弦拉满,苍头箭直接瞄准她的脑门。

我吓得全身直冒冷汗。素闻布占泰箭法如神,有个别号称之为“何叱耳”,满语的意思乃是左弓。也就是说他不仅能和正常人一般右手挽弓射箭,还能左右开弓,而左手比右手更加灵活有力。

如果换个现代点的说法,那布占泰九成九是个左撇子!

“贝勒爷!”穆库什不知何时竟然醒了,醒来却恰好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忍不住尖叫,连滚带爬地匍匐过来,“爷!求求您!我们知错了!求您饶了姐姐们这一回吧!爷,您要罚便罚我吧!”

“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布占泰满腔愠怒。

我忽然发觉他这不只是单纯地在为了我而发泄怒火,就某种程度而言,他其实是在借着爱新觉罗家的这三个女儿发泄对努尔哈赤以及建州的强烈不满和愤慨!一如……当年被圈禁于费阿拉城梅园之内,这在他心中必然留下深刻阴影,成为伴随他终身最隐晦的伤痛和耻辱!

他不过是伺机寻了这个古怪的理由得以发泄私愤罢了!

弓箭从额实泰的额头撤开,忽然箭头一转,竟是“嗖”的一下朝昏迷中的娥恩哲射去。当时我离娥恩哲很近,事发突然,我连想都没想清楚,就任由动作先行于大脑一步,转身抢扑在娥恩哲的背上。

“啊!”我低低地喊了一声,疼得龇牙咧嘴,嗷嗷直叫。

“东哥——”身后的布占泰激动地大叫一声,哗地扔掉弓箭,飞步向我奔来,“东哥!为何如此冲动,要替这贱人挡箭?方才有多危险,你可知道?真真吓死我了!”

有多危险我是不清楚,然而我却清楚方才那支苍头箭已然射中了我的肩胛骨,伤处此刻正一阵一阵的隐隐抽痛。我也只剩下张着嘴吸气的份儿,根本连一句整话也说不出了。

布占泰的那记左弓苍头箭,硬生生地撞裂了我的肩胛骨。大夫给开了药方,虽不至于大热天的要上夹板,却一再叮嘱不可乱动,以免骨头难以长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我正好以此为借口,将婚礼一压再压,最后日期只得拖延至九月末。

然而九月初,便听说娥恩哲因不堪丈夫羞辱,居然从乌拉城里逃跑了,布占泰因此大发雷霆,将额实泰和穆库什关进了牢里。

局势开始紧张起来,整个乌拉城弥漫出一种压抑的气氛。九月中,布尔杭古忽然到了,我不清楚他们这些男人搅在一起到底商议了些什么计策,只是清楚地知道乌拉的太平日子过不长了。如果我被许嫁乌拉是个引子,那么娥恩哲受了鸣镝之辱后逃回建州,将成为努尔哈赤攻打乌拉的导火索。

于是,我躲在房里每天数着日子开始倒计时……

万历四十年九月二十二,努尔哈赤亲率三万大军,借口布占泰屡背盟约和以鸣镝射侄女娥恩哲,急速向乌拉进兵。七天后大军抵达乌拉境内,沿着乌拉河而下,直逼乌拉城,隔河列阵。

布尔杭古原想回叶赫搬救兵,可是没等他走成,建州大军已然压境,乌拉城内慌成一团。布占泰占据有利地形,安养兵力,欲借疲劳战来拖垮建州兵卒,然而未出三日,建州改变战术,竟突袭攻占了乌拉城周围各个小城,又将沿河六城的房屋、谷物、粮草尽数放火焚毁。

乌拉城自此被彻底孤立。

布占泰心急如焚,连日来的不眠不休,已将他弄得形容憔悴,疲惫不堪。

“东哥……”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我跟前,悲凉地望着我,“我该怎么办?”

很突兀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太大,答案也太重,我无语,只是将手放在膝盖上默默地垂下头。

寂静的房间内,我坐着,他站着,两人彼此间都不说话。

“东哥!”他忽然颤声喊我,“可否让我抱抱你?”

我茫然抬头,他表情悲恸,眼底闪烁着无奈的光芒,于是我那颗早已麻木的心沉了沉,不怒反笑:“怎么办……爷早有定夺,何必再来问我?”

“东哥……”

“我累了,想歇会儿。爷若有召唤,东哥也好打起精神来……”

“东哥!”他忽然冲过来,单膝跪地,强劲有力的臂膀牢牢地搂住了我,我挣了挣,无奈下也只得任他抱了,“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似乎这声“对不起”已然有很多很多人跟我一再地提起,可是他们到底哪里对不起我了?为何明知会“对不起”我,却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断伤害我?

我是真的累了……心太累!已然承载不起太重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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