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怕什么?”畹香答道,“看样子,这件好事要阿珠的娘点头,才会成功,而且阿珠好象也有心理,对你们爷们,她是不肯说的,只有我去,才能弄得清楚。”
王有龄觉得她的话很有理,点点头问:“雪岩,你看如何?就让畹香来试一试吧!”
“多谢,多谢!”胡雪岩说,“慢慢再看。”
“我知道了。”畹香故意激他,“ ‘痴心女子负心汉’,胡老爷一定不喜欢她!”
“这你可是冤枉他了。”王有龄笑着说,“胡老爷一有空就躲在船上,与阿珠有说不完的话。”
“既如此还不接回家去?莫非大太太厉害?”
“那可以另外租房子,住在外面。”
“对啊!”畹香逼视着胡雪岩问:“胡老爷,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
“我也这么想。”王有龄接着便提高了声音念道:“ ‘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
两个人一吹一唱,交替着劝他,他已打定了主意,但有许多话不便当着畹香说,所以只是含笑摇头。看他既不受劝,畹香也只好废然而罢。
五船到杭州,王有龄回家歇得一歇,随即换了官服,去谒见抚台,当面禀报了此行的经过,同时呈上一封信:黄宗汉老家的回信,两万两银子业经妥收。这趟差使,公私两方面都办得极其漂亮,黄宗汉异常满意。
“你辛苦了!我心里有数。”他说,“我自有打算,几天以内,就有信息。”
“是!”王有龄不敢多问,辞出抚署,接着又去谒见藩司麟桂。
麟桂对王有龄,因为顾忌着黄宗汉难惹的缘故,本来抱的是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好也罢,歹也罢,反正天塌下来有长人顶,自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凡事不生麻烦就够了。及至看他此行办得圆通周到,而且颇懂“规矩”,已觉喜出望外,加以有同委员替他吹嘘,越发刮目相看。等把手本一递进去,立即使传下话来:“请王大老爷换了便衣,在签押房相见。”
这是接待地位仿佛而交情特深的朋友的方式,王有龄知道,是周委员替自己说了好话的效验,而收服了周委员,又是胡雪岩的功劳。想到他,再想到麟桂的优礼有加,顿时有了一个主意,要请麟桂来保荐胡雪岩。
在签押房彼此以便眼相见,旗人多礼,麟桂拉着王有龄的手,从旅途顺适问到“府上安好”,这样亲热了一番,才把他让到西屋去坐。
签押房是一座小院落,一明两暗三间平房,正中算是小客厅,东屋签押办公,西屋才是麟桂日常坐起之处,掀开门帘,就看见红木炕床上。摆着一副烟盘,一个长辫子,水蛇腰的丫头刚点起一盏明晃晃的“太谷灯”。
“请!”麟桂指着炕床上首说。
“大人自己请吧!”王有龄笑道,“我享不来这份福!”
“不会也好。”麟桂不说客套说。“说实在的,这玩意儿益处少,害处多。不过,你不妨陪我躺一躺。”
这倒无妨,能不上瘾。躺烟盘是件很有趣的事,而能够并头隔着荧荧一火说话,交情也就会不同。所以王有龄欣然应诺,在下首躺了下去。那个俏伶伶的丫头,马上走过来捧住他的脚,脱下靴子,拉一张方凳把他的双足搁好,接着拿床俄国毯子为他围住下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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