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侍知道夏熠在来之前一定抽了大量的烟,因为夏熠手指上有明显的灼烧痕,夏熠对身体的爱惜如同强迫症病患,这种伤害太过反常。
“你曾骂我说‘恶心的同性恋’。”
夏熠声音干涩,并且在笑,音侍不知道夏熠为什幺在这个时候提这个,直到夏熠的下一句。
“而你是更令人恶心的乱伦者。”
“你说什幺?”
“你永远不会得到你父亲对你爱,他对你只有无尽的厌恶,杀死过三个继母的刽子手,你的灵魂注定堕入地狱!”
这就是音侍和夏熠在那个午夜对话的全部内容,音侍知道他的爱情结束了,以最丑陋最失败的姿态化为乌有。
音侍已入睡的新娘将被窝暖得温热,音侍的肢体僵硬,动作迟疑,音侍从背后抱着他的女人,对于音侍来说全然陌生的女体香,音侍希望它能成为自己从此之后的慰藉。
“我们都试着忘掉夏熠吧,”音侍喃喃自语,“我想试着爱上你。”
音侍的妻子怀孕了,音侍妻子的肚子在一天天变大。
音侍的妻子生产了,产下一名女婴,音侍成为了这名女婴的父亲,曩者成为了祖父。
电视上又在播放曩者家庭的消息,所有人面露喜悦,抱着女儿的音侍亲吻樱的手背,“真的辛苦你了,亲爱的,”音侍温柔地对樱说。
夏熠静静观看,屏幕里高雅的装潢让夏熠想到了与之毫不相配的男厕,想到了地板上的污秽和音侍的血液,那是她和音侍的初见,音侍因为夏熠才得以存活,所以瞧吧,生死都是如此,曾经拥有的撕裂不堪,不自量力的贪婪之心无法更换,想要不败的花朵,想要不灭的星河。
夏熠终究做出了决定,要用一场死亡去祭祀她无以负荷的悲痛。所以夏熠向樱开了枪,在樱生产后第一次独自出门的时刻。夏熠的手枪并未消音,音侍因此闻声出门,抱住了倒在血泊中的樱。音侍的呼喊让夏熠知道樱已经死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就这样失去了母亲,夏熠轻易做了她曾唾弃的一类人。音侍看到了夏熠,和夏熠手中指向音侍的手枪,夏熠在向音侍靠近,音侍知道夏熠已经发了疯。
冰冷的枪口抵在音侍的小腹,音侍平静地等待夏熠对自己生死的执行,可夏熠把手枪交了出来,交给了音侍。
夏熠说,“杀掉我吧,杀掉你的杀妻仇人。”
夏熠给了音侍足够多的时间,音侍没有发声亦没有行动,好像灵魂抽离了身体,空洞的驱壳丧失能力。时间的致命所在就是会消磨意志,夏熠的情绪慢慢平静,就开始重新领悟活着的好,脚下樱的尸体正时刻提醒着自己。
夏熠点燃了一堆火焰,升腾的浓烟被风送去四面八方,音侍的妻子便飘去了四面八方,她经过了荒野,经过了河流,经过了马路,经过了村庄,经过了动物和植物,还有不可计数的人,人把音侍的妻子吸进鼻腔吸进肺里,又当做废物呼出来。世间尽是这女人死亡的亲历者,无不指证夏熠那无处躲藏的罪恶。音侍和夏熠离得很近,近得夏熠可以把音侍抱在怀里,音侍的身体僵着,头发被熏上了妻子和汽油混合的焦臭,夏熠觉得这样污浊的音侍更像真正的音侍,更像她爱着的人,所以夏熠觉得满足,忍不住要吻音侍,忍不住去摸音侍的脊背,去侵占音侍。音侍对夏熠说的话很对,音侍说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得到过彼此,他们的爱就像他们的做爱方式一样荒唐。夏熠也同样觉得,可只有当他们做爱时,夏熠才觉得音侍是爱夏熠的。而音侍又说,音侍厌恶被解开扣子脱掉衣服,音侍厌恶被亲被抚摸,音侍厌恶被压在身下可音侍毫无反手之力,即使音侍厌恶这一切却依然发着不可抑制的呻吟,音侍厌恶一切把他当做女人玩弄的人,包括夏熠。所以这段感情真是荒唐,是夏熠的独角戏,而夏熠把这场戏过成了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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