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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偷香贼】(524-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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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凡

20/11/

第524章女记者的采访

在黑街这种地方,正义感不能没有,但也不能过剩。『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gmail.com』这个道理如今连陆雪芊都已经非常懂。

所以许婷并没关心金义出现在朴俊泰的家里要做什么,确认署长大人没有逃之夭夭的想法,暂时应该也没有危险之后,就抓着韩玉梁上去抱住睡觉了。

隔天一早,正经需要到处乱跑的委托,算是正式开始。

清晨六点半,许婷正在厨房张罗早餐,门禁系统就传来了荆小安活力十足的声音,“喂,请问你们准备好了吗?我早晨七点有个采访,汪梅韵昨晚加班起不来,她不跟我去,说睡不够皮肤会变差。我需要你们早点陪我出发,我可以额外支付加班费的。”

韩玉梁闻着锅里飘出来的香味,咕哝道:“我现在要求解约不接这个委托还来得及么?”

许婷笑着用锅铲喂了他一口虾仁煎蛋,“行了,放她进来,你简单吃点,跟着去吧。她摆明冲咱们来的,一直躲躲闪闪可不是个事儿。”

“不躲躲闪闪能怎样。又不能烧了装桶里沉海。”

许婷皱眉拍了他一下,“咱们是清道夫,不是黑社会。”

“所以才麻烦啊……”韩玉梁端起盘子,一边吃一边走向玄关,滑动解锁门禁。

叶春樱给新居的设计,将办公地点和家做了挺明确的分隔。他尊重家里女主人的意思,带着早餐去了旁边事务所的接待室,把荆小安招呼过去。

“早晨七点约人采访,不怕受访的起不来么?”

荆小安把车钥匙往桌上一放,打开挎包一边清点一边回答:“这就是人家定的时间。说最近警署忙,希望能把话在上班前说完。不然我就要去跟公共关系课协商,走那个麻烦得不行的流程。”

韩玉梁看一眼表,还来得及多塞几口,问道:“你要去采访警察?”

“嗯,赵英楠。你的熟人。”

他早有所料,笑了笑,“也不算太熟。虽说救了她,但她不爱吭声,几乎没交流过。”

荆小安挑了挑眉,“那今天你可以跟她多聊聊。”

“没兴趣。话说你的报道目标不是南城区的黑帮么?怎么光见你盯着我的旧相识采访?”

她颇有兴趣地盯着他,身体前倾,小声说:“因为我对你有兴趣啊。正好l-club的系列报道,你是关键人物。我挖来挖去,到处都是你的影子,那……干脆好好调查一下咯。新崛起的清道夫,黑街种马韩玉梁,希望咱们合作愉快哦。”

他上下扫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我和女人愉快的合作方式只有一种。”

他觉得和这个女记者,应该没什么机会。

如果傅戎打算靠她来施展美人计,那她实在是太不敬业了。

昨天荆小安好歹还穿了职业套装,花了淡妆,一身打扮十分得体,算是有些魅力。

而今天她穿的是薄运动服,宽宽松松遮掩了几乎所有身体曲线,不仅没化妆,还没戴隐形,大镜片架在鼻梁上,就跟要去演什么麻雀变凤凰的古早言情偶像剧似的。

唯有头发还算上心打理了一下,在脑后挽了一个挺利落的髻。

而且,她还真是发自内心反感男人的好色,一听他话中的暗示,脸色就顿时阴沉了一档,不悦,但还算是忍耐地回应:“那看来,我只能从报酬金额上做些弥补了。我想我没办法提供让你感到愉快的那种合作方式。还是你委屈一下,多来配合我好了。我是雇主,这应该也是你们保镖的职业道德吧?”

“黑街种马没什么职业道德。”他故意让视线在她领口那边晃悠,笑眯眯地说,“认识我的都知道,我只接美女的委托,并且,不怎么在乎酬金。”

荆小安露出一个很刻意的吃惊表情,捂着嘴说:“你不在乎酬金,都能两年就盖起这么豪华的事务所啊?”

“对啊,因为我靠自己的身体征服了很优秀的所长和助手,我一向知人善用。”

“是啊是啊,我们都被他弄得沉迷色欲再也离不开他,只好做牛做马为他赚钱,呜呜呜……”许婷端着汤过来给韩玉梁放下,一屁股坐在他腿上,“你看,他出去风流快活,我还要给他做好吃的补身体,是不是很可怜?”

荆小安还没有蠢到把这种调侃表演当真。她探头望了一眼色香味俱全,甚至有些过度丰盛的早餐,抽了抽鼻子,摸出包里带的便利店速食三明治,“大劫难之后社会上多出了很多种新型两性关系。在法律允许范围内,怎么相处都是你们的自由。我采访过一个一夫三妻的家庭,他们在为了复合婚姻合法化而奔走。你们不考虑和他们一样,维护作为伴侣的基础权益吗?”

许婷瞥了韩玉梁一眼,笑着说:“不考虑。现在事务所的财产都是我跟叶姐的,真搞出婚姻关系,反倒有他的份儿了,他这么花,还不定要多出多少姐妹来分,多头疼啊。”

荆小安吃了几口三明治,忽然说:“许特助,如果我将来做开放式感情关系的小专题,可以采访一下你吗?”

“不可以。”许婷很干脆地表示了拒绝,“我讨厌任何曝光,我社交媒体都只有亲友可见。”

韩玉梁小声道:“你不是有个玩摄影的小号来着?”

“那个又没实名。除了你们谁知道是我。”

意识到许婷意志坚定不是能随便说服的目标,荆小安没再多说,将三明治匆匆塞进肚子里,拿出餐巾纸简单一擦,“好了,我随时可以出发了。”

韩玉梁瞄一眼表,没故意拖延,也迅速吃完,拿起用来遮掩内部防弹装的外套,道:“我也好了,咱们走。”

许婷拍了拍睡衣兜里的手机,“路上小心,保持联系。”

金贤雅大概还没起床,卧室的窗帘还拉着。但她的室友洛拉已经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看金发女郎负重深蹲时候紧绷的神情,韩玉梁总会想起她被强行蹂躏时候那极其不情愿的模样。

不过知道男人的劣根性这阵子不是放任发作的好时机,他把视线从洛拉蹲下后浑圆饱满的臀线上收回,跟着荆小安,坐上了她那辆感觉有年头的破旧轿车。

“你这辆车感觉比你年纪不小多少啊。”他扯出安全带,皱眉道。

荆小安拍拍方向盘,“我爸的遗产。挺皮实的。我开车比较疯,听说你晕车,可要坐稳了啊。”

“没事儿,我差不多快被锻炼出来了。”

有沈幽和叶春樱这师徒俩动不动开车带他夺路狂飙,他觉得自己将来就算给女赛车手当保镖冒充导航员来个全程拉力赛,应该也问题不大。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车技好还不怎么考虑交通规则的飙,跟车技烂还要关注各街道限速的疯开,有本质上的不同。

才开出仨路口,他就已经平衡感抗议,头晕脑胀了。

“记者小姐,你的驾照……是托什么关系拿的?”

荆小安紧紧攥着方向盘,目不转睛盯着前方,有些生气地说:“我辛辛苦苦补考了好几遍才考下来的。别跟我说话,不然我要超速了。再被记录一次,我又要去考试。”

所以,原来只有上车时候潇洒的动作是熟练的老司机么?这时快时慢一惊一乍的开法,就是刚上车的许婷也没玩出来过。

韩玉梁最后没晕车到想吐,完全是托了警署距离不远的福。要是去特安局,他下车就要先扶着树运功十分钟镇压那股恶心。

荆小安完全没有自觉,还挺得意,下车后仔细看了看,车屁股没有怼上别人摆的摩托车,就高高兴兴往对面的咖啡馆走去,“没迟到,不错不错。”

这地方虽然开在警署斜对面,但并不是什么很单纯的咖啡馆,也没有想象中的幽静环境,她才开门进去,就被占据了小半边的各种老虎机弹珠机发出的噪音迎面拍了一下脸。

“为什么咖啡馆会有这种东西啊?”

穿着性感兔女郎装的女招待微笑着说:“我们老板喜欢咖啡馆的逼格,但是不赚钱快要经营不起了,就加了一些维持生意的功能区。喝咖啡请往这边走,洗浴按摩打台球上二楼,兑换游戏币在那边自助柜员机,特殊服务最近查得严,暂时不提供,还请去洗头巷那边的分店咨询。”

荆小安笑了笑,“我看起来不像是个女的吗?”

兔女郎也笑了笑,“我们分店就是做牛郎生意的呀。”

她一拽韩玉梁,挤出一个干笑,“行了,我自带了,劳驾帮我找一个安静点的位子,我约了人。”

到最里面的角落坐下,她就很不满地抱怨,“赵英楠挺正经一个人,怎么约在这种地方啊。”

韩玉梁看着窗外路对面正匆匆走过来的熟悉面孔,笑道:“大概和你一样,都被招牌骗了吧。”

“肏!妈了个屄的又输光了!”一个大花臂汉子怒砸一拳面前的老虎机,起身出门,跟进来的赵英楠走了个擦肩。

虽然她穿着警署的制服,那家伙还是一个反手就往她屁股上捞去。

韩玉梁正要起身去帮忙,就看见那男人痛呼一声摔倒在地,滚到了便道上。

赵英楠摸了摸手上的指虎,转身插回口袋,不再多看一眼,快步走来。

看到韩玉梁,她露出一丝微笑,颇为郑重地停住步子,鞠了一躬,用略有些发哑的嗓音说:“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那个女记者雇佣的保镖。”他用拇指戳了戳荆小安的方向,“就是约你采访的那个。”

赵英楠环视了一圈店里的布局,果然露出了有些尴尬的表情,“我没想到这儿是这样……”

“没什么,玩通宵的人差不多都走了。还算安静,早点应付完她,回去上班吧。”

“嗯。”她点点头,健步如飞。

观察了一下她的动作,韩玉梁大感欣慰。当初在地下重伤程度仅次于刘佳佳,心理状态可能比刘佳佳还要危险的卧底女警,短短不到半年,就恢复成了英姿飒爽健康坚强的模样。

但相对的,他也忍不住想,如果这次在岛上他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因为排斥和厌恶放任木下菜菜子杀掉克瑞斯汀,耐着性子将游戏玩到更好的结局。恋爱学园中那些只是肉体被摧残、性癖被扭曲的女性受害者,是不是也能有恢复如初,重新开始正常人生的机会。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过去坐下,不再深思。

有些事情最好别想太多。否则,就会跟小铃儿一样,没回来前还好好的,一回到正常世界,就只能把自己放逐到密集的工作中,免得因为深思而后悔。

上次去看她的时候听她提起,最近在筹备一本新连载,不是耽美,而是灵异加悬疑,名字暂定为《孤岛上的镇魂歌》。按她描述的大纲,那显然就是她心里对“恋爱学园”设想的最好结局。

如果每本书都是一个平行世界投射在作者脑中的影子,那,希望这次大家可以在易霖铃的世界中都好好的活着。

韩玉梁有闲心在旁胡思乱想,是因为采访的内容实在没什么好注意的。

没有经过公共关系课的安排,荆小安的问题固然不需要顾虑太多,相对的,赵英楠对很多事也没有了回答的义务,一个随心所欲问,一个只选愿意说的答,五分钟下来就没出现什么有效信息,最高频次的答案是“请查询江鑫公共媒体的相关报道”。

口风之严,堪比当初江鑫警署公共关系课那个被无数话筒围着,只能擦汗什么都说不出来的中年胖子。

荆小安很是无奈,“我知道对于受害者来说,回忆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你不觉得,现在的信息公开进度让人很不满意吗?l-club在这近半年里遭受了什么调查,江鑫的责任人究竟是不是全都得到了处理,我觉得这些都需要关注,不只是我们几个记者的关注,而是更多人,更多视线的关注。关注才有压力,才能迫使他们应对。”

赵英楠笔直地坐着,嗓音依旧沙哑而舒缓,“我的痛苦已经过去了。我无意用它来唤起别人的关注。我还工作于警署,在我看来,一条有价值的证据,远比被‘案情内幕’这样的字眼吸引来的目光重要得多。我愿意配合你澄清一些不恰当的流言,比如那些对韩侦探所作所为的恶意揣测。至于其他的,对抓捕l-club没有帮助的内容,你就不要再问了。”

荆小安的身段非常柔软,马上就顺水推舟,询问起了赵英楠卧底身份被识破的经过,将重点从地下世界的凄惨遭遇,跳跃到了相关警署可能有多少人同流合污。

涉及到罪责指认的问题,赵英楠的发言比之前更加严谨,除了已经被公开调查的那些前同事外,最后也只含蓄的提到了两个名字。

韩玉梁低下头,把那两个名字发给许婷,让她和叶春樱调查一下后,酌情决定要不要发给陆雪芊。

如果选在荆小安的报道出来后动手,还能伪装个畏罪自杀。挺好。

在一方极度言简意赅的情况下,采访的进度很快就推进到了收尾,荆小安不太满意,但也没招。她自己同样是个女人,知道有些伤疤不能乱碰乱揭,赵英楠既然已经委婉暗示过曾经的遭遇,她再怎么好奇,也必须克制住。

眼见着三三两两逃课的不良少年少女进入咖啡厅,有的去角落玩机子,有的上楼打台球,赵英楠拿起随身物品,准备告辞回警署上班。

她犹豫一下,看向韩玉梁,欲言又止。

他回望着她,笑道:“想说什么开口就是,咱们之间,还需要什么遮掩避讳么?”

赵英楠用鼻子叹息一样的出了口气,拿出手机,小声说:“方便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

韩玉梁一怔,“春樱和婷婷不是都跟你联系过么?”

她似乎有些退缩,唇角稍稍一扯,“对,那算了。”

“我就是好奇而已,因为你都不怎么跟我说话。呐,这是我的动讯码,你扫一下吧。不过别跟现实里一样老是不吭声啊,我不太擅长玩这种社交工具,时间一久忘了,保不准就把你清理了。”

赵英楠飞快扫了一下他的码,眸子转了转,将手机收起,跟他们告别。

他看了一眼新出现在联络人中的账号,头像是一只雪白的小狐狸犬,昵称是“楠子好好生活”,几乎没什么社交动态,也没隐藏,寥寥几条都是那只名叫“开心”的博美犬。

习惯性扫了一眼最早的动态信息,竟然只能追溯到三月份。

看来,她在网络世界,也和曾经的自己做了一个巨大的切割。

荆小安对拿到的素材不是太满意,戴着耳机反复挑选着听了几遍,很失望地摇摇头,收拾东西站起,“出发,咱们去找下一个。”

“这次你不需要开多快了吧?”韩玉梁马上表态,“你如果再赶时间,那就告诉我地点,我打车过去。”

她尴尬地撇撇嘴,“这次我会开慢点的。我都不知道你晕车这么厉害……”

“我也不知道有人能在正常的道路上把车开成那样。”

“至少我上路半年里事故率是零。其他的问题我慢慢开总会练熟的。”

两人说着话走到门口,韩玉梁的手机忽然响了,来电竟然是刚刚才通过echat互换了联系方式的赵英楠。

他下意识看向对面的警署,举起手机,“喂,是忘拿什么东西了么?”

赵英楠的语速很快,“金义带着律师过来自首了,你要小心。”

说完,她马上挂掉了电话,听起来,那边似乎有人在叫她。

金义对叶之眼事务所的庇佑在警署中层以上并不算秘密,但有不少来自金义渠道的清道夫委托,一旦曝光,可是能让事务所在南城区……甚至是整个东亚邦都失去立足之地的程度。

没有任何法律会鼓励私刑,任何凭自己意志随意执行私刑的刽子手,都等同于罪犯。

这一点早在他们成立事务所的时候,沈幽就无数次强调过了。

不过金义昨晚刚把最后的女儿托付给事务所保护,他主动自首,应该是有其他考量。

警署这种地方的玩法,韩玉梁并不了解,也懒得参悟,把相关信息转告叶春樱,顺便抄送汪媚筠后,他就坐在副驾驶席上,继续自己的委托任务。

荆小安的驾驶技术大概是跟叶春樱有相反方向的天赋,即使开得慢,依然能高频率出现“随机变速”、“弯道急刹”、“转向灯不亮动雨刷”等阴间操作。

更糟糕的是,韩玉梁打算替她开,她还不答应。

而理由——那是她父亲的遗物,她自从考下驾照就再也不让别人开了。

于是等见到颜苗的时候,韩玉梁头晕脑胀胃口恶心,连寒暄的力气都没了,坐下就扶住头,道:“苗苗,给我弄杯水,冰的最好。我……有点晕车。”

“好,哥你等我,我这就去给你找!”颜苗摸了一下饮水机,转身就飞奔下楼,看来是打算去买冷饮。

荆小安过去接了杯水,端给他,皱眉说:“你体质真奇怪,那么壮竟然晕车。”

他喝了两口,看着辅导机构白天没什么人的空教室,问道:“你昨晚不是来过了么,怎么还来?”

“因为我单独来的效果不好。有你这个保镖给我狐假虎威一下,我兴许能问出更多。”

韩玉梁抬起眼盯着她,“荆小安,那个案子已经结了,后续调查和处理,应该和受害人们没什么关系了才对。”

她淡定地说:“后续的调查和处理能进行到什么地步,很多时候取决于受害者的呼吁是不是够响亮。”

“东亚邦各大公共媒体,都进行过跟踪报道了吧。我不觉得深挖受害者的悲惨记忆,有什么除了流量之外的好处。”

荆小安板起脸,很生气的样子,“我拿到记者证两年半,加入全视之眼一年整,我大大小小曝光过的所有事件,没有一个是为了我自己的流量。我所有的收入除去维生和调查成本,都捐给了和记者相关的几个基金会。”

她抬手放在胸前,一字一顿地说:“我爸在天上看着我,我要对得起他。”

按照叶春樱秘密调查的信息,荆小安的父亲荆明宇,是个殉职在荒野调查中的特派记者。有传言他的死亡,和当时在做的选题有关。但具体的选题信息,早已不可考证。

韩玉梁盯着她坚定清澈的眼神看了一会儿,笑道:“那看来,你是在查我咯。你应该很想知道,在那个地下的无耻游戏中,我是不是同样做过违法的事情,对么?”

荆小安从他的笑意中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去,就看到了手里拿着冰可乐,一脸怒容的颜苗。

第525章不翼而飞

“你绝对是故意的。”站在辅导机构的楼下,再次尝到被赶出来滋味的荆小安叉着腰,气冲冲地喊,“你太过分了,作为保镖,怎么可以影响雇主工作!我跟傅戎认识,就一定意味着我是来帮她查你的吗?我要的是真相,真相!真相没有立场没有倾向,真相是冷冰冰没有人情味儿的!你到底做了多少亏心事,要这么阻止我?”

“真相没有立场和倾向,但人有。”韩玉梁淡淡道,“你要那个真相,打算做什么呢?”

“视情况公诸于众。”她毫不犹豫回答,“我是记者,我捍卫的,是大家知道真相的权利。不管丑陋还是美好,邪恶还是正义,大家有权了解真相,然后,再去做属于自己的判断。连真相都不了解,那所有的言论、举动,都是无根之水,没有任何价值。”

“哪一个部分需要公开,哪一个部分不需要,标准是什么呢?你自己的个人判断?”

“不造成恶劣影响是基本前提。除此之外,就是全视之眼对成员的建议。很琐碎,你不是这一行的,没必要了解那么多。”

韩玉梁皱眉道:“你们就不会犯错么?”

“会。任何行业都有害群之马,任何从业者都有可能犯错。但这不是否定这个身份的理由。警察中有坏人,会犯错,医生中有坏人,会犯错,官员中有坏人,会犯错,你们做侦探的,也有坏人,会犯错。所以会犯错说明不了任何问题,所有个体的对错,最后都要回到个体的情况来讨论。”

她十分自信地说:“如果你去掉问题中的那个复数描述,单指我,那么,我可以顶天立地说一句,我从业以来的所有报道,从不曾扭曲事实,从不曾断章取义,从不曾恶意引导。我不畏惧任何人对我的道德拷问。”

韩玉梁微笑起来,道:“那,我有个问题,非常好奇,希望你能不回避,正面回答我。”

“你说。”

“你既然已经知道我就是报道中那个在地下搞定了所有问题的‘无名英雄’,在你好奇解知深的游戏中到底发生过什么的时候,你为什么一直不问我?”他像是蹲到了老鼠的猫,笑出了森白的牙,“是不是,因为你已经在心里对我做出过判断,不愿意相信我的一面之词呢?”

荆小安很坦诚地说:“我是不太相信你。因为我查过你。你可以随便找一个女人问一下,一个有两位数性伴侣,还可能和很多奇怪案件有关的男人,她敢不敢一上来就给予信任。大部分正常人光是知道你的风流行径,就足够把你鉴定成人渣了。我至少还来实地调查,打算亲眼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

“那你觉得的我是什么样的人?”

“施恩图报,连装了假肢的残疾女性都不放过的下流人渣。”她毫无停顿地说出这个评价,“你救了很多女人不假,但你也和其中绝大部分发生了性关系,我甚至觉得,你救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满足色欲。”

她整理了一下领口,仍没发泄完被赶出来的怒气,“我觉得,假如我不认识傅戎,让你没有任何忌惮,我来正常委托你当保镖的话,你多半会在过程中用出各种手段,让我心甘情愿把身体当作报酬的一部分。对吧?”

韩玉梁沉默片刻,笑道:“真有意思。汪梅韵是个不错的侦探,她有人脉有本事。我们事务所还有很厉害的女助手,保护你在黑街采访任何地方都绰绰有余。可你,在对我如此反感的情况下,还坚持要让我跟着你跑来跑去。为什么?”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你猜错了。我的目的不是你,而是l-club。”荆小安微微昂头,“目前和l-club有关的案件中,我追查到的最关键人物就是你。最早在华京那次惊天动地的曝光,我怀疑就是你一手操办的。我想知道更多关于l-club的事情,当然只能设法接近你。”

“难怪你打着黑街专题报道的旗号,却一直对解知深的案子纠缠不休。”韩玉梁略一思忖,道,“那么,如果我能让你了解很多l-club案件的真相,你满足好奇心后,是不是就可以走人了?”

“我要满足的,不是我个人的好奇心。”

“那些案件的证据资料,没有一个适合对公众发布。随便哪一部分,都会造成恶劣的影响。我空口无凭,怕你不信,才打算让你接触一下……你想知道的真相。顺便,也好让我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傅副督察请来的救兵。”

荆小安不解地问:“这和傅戎姐有什么关系?她才调来这边,l-club的案件调查权限依然在汪媚筠督察的手中。”

“你不打算针对我的话。我满足你的好奇心后,你就可以走了。”

“我总要把黑街的专题做完吧。我工作很多,不可能一次只做一件哎。”

韩玉梁缓缓道:“那就等你随时能走,再找我要那些你想知道的真相吧。别再骚扰她们了。你想让她们提起的,是她们人生中最不愿意回忆的时光。”

“在这个信息高速发展的时代,你所谓的保护性化名没有意义。只要你深入报道,不出三天,就会有她们曾经的同学、朋友、同事识破她们的身份,她们就会成为好事之徒尽情用恶意羞辱的对象。你在网络上大小也算个红人,不懂这些么?”他拍了拍荆小安的肩,略略用力,让她身子一斜,沉声道,“那都是我险些没命才救出来的姑娘,你再打扰她们,就算你是傅戎的亲女儿,我一样饶不了你。”

“你威胁我?”她瞪圆眼睛,不敢相信地问。

“对。”他脚尖拍了拍,地面咔嚓一声裂开了蛛网一样的缝,“我就是在威胁你。对讨厌我的女人,我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必要。你可以猜猜,我这样的色魔,会在处理你之前做点什么。”

荆小安深深吸了口气,一副恨不得吐出龙息的模样。

“现在,你可以开始做你的黑街专题了么?”韩玉梁走向那辆破车,“黑街要变天了,你来做个记录人也不错。”

荆小安攥紧挎包的带子,看面颊的肌肉,似乎用力咬了咬牙,“听你的口气还有些遗憾似的。黑街这种地方,就不该存在。”

“对。”他开门上车,淡定答道,“很多东西用你的小脑袋瓜来判断都不该存在。可惜,不是你说句话,这里就能烟消云散消失不见。你既然要亲眼看看,就去看看。你承诺不骚扰苗苗、佳佳她们的话,我的保镖工作就照常继续。”

“我要是不承诺呢?”她一扭头,存心抬杠一样问。

“那我说不定会在某些不恰当的时机会出点小疏漏,你也说了,人都会犯错。因为我的错误导致你被卖去什么地方变成男人的奴隶肉便器,或者配型掏空器官的话……来年清明我会记得给你烧点纸表示歉意。”

“你……”荆小安拍了一下方向盘,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说,“那你能保证在我随时可以离开这里的时候,让我知道l-club犯下的罪到底有多恶劣?”

“可以。但你不准带任何东西,只能用眼看,用你的心去记。在l-club这个组织彻底完蛋之前,那些资料都是绝对机密。”

“好,成交。”她发动汽车,向着事务所的方向开去,“那今天的工作就到这儿吧。我要去做个新的日程计划。明天开始,我会把所有精力放在对黑街的暗访上。我期待着你能做个尽职的保镖。”

“你尽管放心。我做保镖的任务完成率,是100%。”

反正也没做过几次,保护过的人都活着,吹一把也没什么。

万一真出个疏忽把女记者坑了,以后再自夸,把数据修正成99%就是。又不上网吹,不怕较真的。

荆小安今天早早撤退,正符合韩玉梁的需求。

回到事务所,他就匆匆找来许婷,询问关于金义那边的消息。

这种大事总不好瞒着亲女儿,他们索性把金贤雅叫了过来,由许婷进行沟通。

那个沉默寡言的女人在听到父亲自首的消息后,神情总算有了比较明显的变化,但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许婷的眼睛有着和美丽不相上下的毒辣,当然不可能错过这么明显的问题。她考虑了一下,决定开门见山,“金贤雅,你好像对金义的自首,并不太意外。”

金贤雅缓缓点了点头,“有时候,监狱比外面安全。”

“所以你是为了父亲能暂时平安,松了口气?”

她迟疑了一下,轻声说:“不。我还……没有放松的余地。”她看向许婷,双手交握,“许特助,爸爸自首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我就是黑街帮派用来钳制爸爸的最后手段。你们真的有信心,把我保护好吗?”

许婷观察着她,迅速回答:“情况特殊,如果你听从我们的安排,我们就能保障你的安全。我说得更直白些,这段时间,我不希望你离开事务所。工作那边你已经请了长假,如果你还有什么其他需要,今天,我跟老韩一起,陪你全部办妥。”

“我想去收拾一下行李。”金贤雅拿出手机,给许婷发送了一个地址定位,“常住的家被炸了,这儿还有一些我的日常用品。可以跟我去取一下吗?”

许婷看了一眼地址,输入到事务所服务器后台,鉴别一下没有什么明显问题后,说:“可以。这套房产不在金义名下,是你的?”

金贤雅摇摇头,声音变得很轻,“对,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那边只有些旧衣物,顺道,我还需要买些日用品。希望你们有时间。”

她的眉眼之间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愁,直到这时,韩玉梁才感觉看到了一个比较真实的她。

不如那层精致到更像面具的妆容美艳,但对他而言,反倒能提升不少吸引力。

刚从恋爱学园那种地方回来,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儿傀儡型女人ptsd。

“我们有时间,能一次性处理完你所有的问题最好。”许婷站起来,把车钥匙拿上,“之后这里可以给你提供非常快的网络服务,充足的吃喝,和足够你享受多种娱乐活动的设备,我希望你不管多么喜欢外出,这段时间,请在这儿当个宅女。”

金贤雅又恢复了之前安静的模样,“我不爱出门。这就已经很好了。”

韩玉梁看了一眼车钥匙,搂住了许婷纤细结实的腰肢,诚心夸奖道:“婷婷,你车真是开得非常不错。”

许婷皱了皱眉,疑惑地瞥他一眼,钥匙在手上抛了一下,“你又想吃什么费事儿的菜了?先说好,凡是费事儿程度超过上次那个黄金旋风猪排卷的,统统免谈,我最近忙死了,叶姐回来之后再说。”

“不是找你要吃要喝呢……怎么你自从新买了写着‘动物饲养员’的围裙后,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许婷扭头看了看金贤雅,挽住他的胳膊快步往前走去,拉开一段距离后,小声说:“金义对咱们一直都挺不错的,你稍微克制一点,别半夜爬人家女儿床上去。别的……我又不管你。”

韩玉梁哈哈大笑,“你对自己的车技就这么没信心啊,我诚心夸你一句,瞧你想哪儿去了。”

“我就是开得不如叶姐好啊。我明明比她开得多。你是不知道……我上次跟她逛商场,玩赛车游戏机竟然都输给她了。那店子两年前的最快纪录还是我玩出来的呢。”

“所以之前我没觉得你开得有多好。”他回想起荆小安那神鬼莫测的开车技术,揉了揉脑门,“今天坐了那个女记者的车,我现在都愿意称你为车神。”

“她是开卡丁车考的驾照吗?”

韩玉梁有点理解,为什么上次见到汪梅韵,她一直是一副气不顺的样子,完全没了此前在华京的游刃有余。

坐那种车过来,谁都会状态失常。

离开事务所之前,韩玉梁看了一眼健身房。

洛拉还在里面挥汗如雨,隔着落地窗都能看到她被养白的皮肤上浮现的闪亮汗光。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宣泄心中的烦闷,还是在拼命找回丢失的这段时间。

人经常会因为各种理由或自发或不得已的荒废一段时间。

放大到整个世界,其实也是一样。

一战、二战、三战、大劫难,像是挖走了一块块血肉的巨大疮疤,斩断了这个星球发展的线。

破坏性最强的,当然就是堪称灭顶之灾的大劫难。

拜它所赐,像新扈这样的卫星城市,很难找到一栋超过二十年历史的建筑。

那些和许婷差不多年纪,顶上还残留着预警设施的古旧公寓楼,就已经是这座城市最德高望重的长者。

金贤雅母亲留给她的遗产,就位于新扈西北角一处许婷大概要喊姐姐的单元楼中。

尽管经历了数次人口调剂,这个老旧的小区依然残留着大约三成左右的住户,楼下晒太阳的中年男人,有的身上还披着基地时期的警备员制服。

那大概是他们一生中最大的荣光,才会在彻底闲暇下来后,时时披在身上,唯恐被世界和自我遗忘。

这里是基地统治时期给前线据点保证特战队员后勤的战备区,大重建时期,分配到卫星城的治安警备员有不少都住在这儿。

那会儿,金义夫妻才刚有了第二个女儿不久,对生活充满了美好的期望。

而现在,形貌相似的那对儿母女,都已经不在人世。

许婷看着摆放在小香炉后面的照片,那位微笑的母亲,在相框中年轻得就像是金贤雅的姐姐。

韩玉梁过来从背后抱住她,柔声道:“感慨什么呢,觉得她命不好?”

她摇摇头,“我一家四口死了俩,和她一样。我可没整天耷拉着脸跟全世界都欠了我八百万一样。”

她对着金贤雅插的香双手合十,拜了拜,“零几年之前出生的孩子,孤儿可太多了。远的不说,就追你跑来新扈的这几个,哪个有爹妈?”

她轻轻叹了口气,“承受不住失去父母痛苦的孩子,大都已经被这个世界淘汰掉了。”

“我看春樱发的资料里,金贤雅在母亲因事故去世后,有过抑郁症的病史。”

许婷看得比他仔细,小声说:“嗯,后来妹妹需要她照顾,她才好转。在她离开新扈去外地工作之前,她其实算是家里的妈妈。和我姐一样,比我大不了多少,很多事就都要一肩挑,抑郁……生活根本不允许啊。”

韩玉梁沉吟道:“婷婷,你说……她在家里如此重要,为什么会突然跑去外地工作,只留下爸爸和刚上中学的妹妹呢?”

“叶姐也很好奇,但这个咱们查不出来。金贤雅又是个闷葫芦,我最不擅长跟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人沟通,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再说……这是人家家里的私事,咱们做保镖的,没立场深挖。又不是记者。”

他笑道:“荆小安那种记者,估计也不稀罕挖别人家里长短的事儿。看来还得找专业狗仔才行。”

“省省吧。真要有狗仔来盯上你,第一个倒霉的就是铃铃。到时候来一篇《惊爆!知名coser竟甘当男人情妇》,给她数个小三小四小五小六的,起码在她混的圈子里炸出一片屎。”

聊了两句,许婷进屋去帮金贤雅收拾行李。

而韩玉梁的手机,接到了赵英楠的电话。

“喂。”对这位值得敬佩的女警,他的口吻很努力地调整成了平淡而严肃的风格,“有什么事?”

“我在安全的地方,金署长的事情,应该找机会跟你说一下。”赵英楠的语速很快,还有些喘,看来为了保险,跑到了挺偏的角落,“你们暂时可以放心,金署长自首的内容和你们没有关系。他托我转告你们,请务必帮他保护好女儿。他这次自首,准备咬出黑街全部有头有脸的帮派。特安局的傅督察下午就会过来。事情,闹起来会很大。”

韩玉梁混迹在这儿也有两年多,对黑街的情况颇为了解,皱眉道:“金义手里拿的证据,想要直接咬死那些大哥,恐怕很难啊。”

“具体情况我就不知道了。傅督察将接手这个案子,警署的人她只会选择几个加入行动组,目前名单还没出来。如果有我,再联系。”

他犹豫一下,沉声道:“赵警官,给我们通风报信……我相信,其实有悖你的原则。我的确很希望有你的帮助,但我也不希望你为了报恩,就做出你并不喜欢的改变。”

赵英楠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并没有改变什么。韩玉梁,我接受艰苦的训练,做好牺牲一切的准备,为的那个信念,其实……不是你想的那么死板。我要保护无辜者,更要保护好人。”

“我可不算什么好人。”他摸了摸脸皮,不自在地回答。

“我了解过你们事务所,也了解过雪廊酒吧。我不喜欢在办公室看报告,我喜欢多出去走走,多接触一下当地的人。我有自己的判断标准。”她平静地说,“如果世界已经恢复正常,一切秩序都能如期运转,那么,我会劝你自首。”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而现在,我只担心你们这样的清道夫,还不够多。”

韩玉梁露出了微笑,“我知道了。谢谢你的转告,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好金贤雅。让金署长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尽情去帮特安局惩奸除恶。”

“嗯。哦……对了,金署长还让我提醒一下你们,注意查收secmeet的邮件。具体内容没告诉我,那么,我回去上班了。再见。”

“再见。”

事务所为了专号专用,开设了001-999这种数量级的secmeet账号,平常都由叶春樱打理。

她在上杉集团那边不方便频繁打开查看,许婷和韩玉梁也忙得没顾上,竟然错过了金义发送的一封邮件。

这套匿名系统使用移动基站传输信号安全性较低,最好是在卫星中转或者直接使用光缆的网络环境下开启。

韩玉梁不太习惯手机上的操作,只好叫出许婷,跟她一起到阳台上,设置好转接代理,通过事务所那边的服务器远程打开。

邮件的内容很简单,金义就给了一个地址,请他们帮忙到那里,从供奉的妻子相框后取出一个迷你存储卡,代他保管,等他的后续消息。

很巧,邮件上给的地址,正是他们此刻所在的旧宅。

“咱们运气真不错,正好在这儿,拿了就大功告成。”许婷高高兴兴走过去,趁着金贤雅还在收拾没出来,拜一拜说声对不起,就把相框拿到了手里。

但,她什么也没有找到。

“说好的存储卡呢?”

第526章正在发生的变化

“存储卡?什么样的存储卡?”

在这个屋子里少了重要的东西,唯一的嫌疑人,理所当然就是他们在下面停车的时候,先一步上来收拾东西的金贤雅。

她睁大眼睛,很迷茫地看着许婷,“我没听爸爸说过存储卡的事。没在本来的位置吗?要不要再找找看?”

“也许你爸老糊涂记错了……那你帮忙找一下吧。迷你存储卡几种型号我都认识,你看看供桌附近哪儿比较适合藏这么大的小片片儿。”许婷比划着大小,视线却一刻也没离开过金贤雅的表情。

韩玉梁也在观察。

他知道那张存储卡对金义很重要。可目前唯一有嫌疑抢先一步的是他最疼爱的亲女儿,不管怎么考虑,这事儿金贤雅也没有动机。

要说为了遗产,金贤雅现在是金义唯一的女儿,所有合法财产将来都是她的,非法财产……金义也不可能留给别人。

要说为了心中的正道之光打算大义灭亲,可算算年纪,金义在黑街打拼最凶的那几年,金贤雅都已经是大姑娘了,站出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证,还用得着找别的证据?

就算当人证不好使需要拿到铁证来让亲爹死透,这地方产权都是金贤雅的,她什么时候不能拿到手,还需要专门等今天?

可疑云还是在心头缭绕不去。

因为其中有个最明显的疑点——为什么来这儿拿那样的一个东西,金义不提前交代给金贤雅?

请保镖来代劳,不管开门还是带路,不一样需要金贤雅出面么?根本起不到隐瞒的效果吧?

要是为了不连累女儿……那一开始就别把东西藏这儿不是最好?

金贤雅走到供桌前,拿下相框,轻轻抚摸着说:“妈妈的照片,我经常会擦拭清洁,如果里面藏了什么东西,早就该被我发现了。你们确定,那是我爸的要求吗?”

许婷和韩玉梁对望一眼,忽然意识到这里面还有一个可能性。

金义该不会在玩什么花样吧?

一时间想不出头绪,这种破旧的民居楼房谈不上有多少安全性,他俩商量几句,请金贤雅在旁看着,许婷将供桌里外上下全都搜查一遍,桌子的部件都挨个敲打过确定没有空心的暗格,便不再浪费时间,带着行李锁门离开。

金贤雅收拾的时间不短,但最后也没拿多少东西,一旅行箱的日常用品之外,就带了一张和妹妹的合影,放在一个做工精致的木制相框内。

韩玉梁想赶在傅戎还没正式接手案件的时候,跟金义见面问问存储卡的事。

但在车上等了几分钟,赵英楠的回复表示,他得有律师资格才行。

事务所的人脉拓展开来,不是找不到专业的律师。但此时带着律师去跟金义见面,无异于将自己放置在风口浪尖,不一定能得到答案,还要惹来傅戎的注意。

他深思良久,还是决定打消主意,安安分分当保镖,度过这段不平静的时期。

至于金义的请求,第一他不是委托人,第二有女儿做见证,不是他们不帮忙,是确实找不到,实在是爱莫能助。

大部分现代人的娱乐需求满足起来非常简单,一台配置优秀的手机,一根充电线,加上网速够快的wifi,就能让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溜走。

金贤雅不喜欢外出的说法看来并非迁就境况,她收拾好所住的客房后,就安安静静地扎根在里面,只有晚上洛拉邀请她做餐后健身的时候,换上运动装出来用了一会儿跑步机。

和事务所内的风平浪静相比,被称为黑街的南城区,正迎来一场狂猛的风暴。

午后金义从警署被带去特安局,不知道是不是傅戎的授意,消息被大张旗鼓地宣传在本地媒体上,甚至还有搞直播的网红跟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候在沿途,追着拍摄金义所坐的押运车。

当天傍晚,地下世界就多出了一堆机密高额悬赏在飞速流传。

雪廊和叶之眼虽说因为和金义的关系被排除在外,但叶春樱通过conscience的渠道,还是轻松搜集到了部分悬赏的内容。

大约一小半是重金买凶准备强行直接干掉金义的。

剩下一大半,则是要活捉金贤雅,打算用以牵制金义的。

正常情况下,灭口当然是首选项。

但傅戎上任后这几个月,搞得黑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在她手底下灭口一个前警署署长,难度非同小可。

而且,以傅戎此前的行事风格,一旦有人失败落在特安局手里,绝对会成为她的筹码,拿来让金义出卖凶手背后的雇主。

最糟的是,之前特安局针对黑街许多帮派喽罗的操作,在此时显露出了另一层用意。傅戎利用罪案相关人士需要随时接受传唤的规定,锁死了几乎所有帮派大佬的离境许可。

大部分负责场子经营的中层管理,还要在所有案件办结之前定时到警署报道。

他们当然不至于没有偷偷溜走的渠道和方法。

但这种时候谁一旦心虚开了个跑路的头,他的组织,八成就要成为被拿来杀鸡儆猴的目标。

手下养着千百号人的大哥,怎么可能舍得。

当天深夜,事态进一步恶化。

一群持枪歹徒,冲击了位于北郊的特安局下属看管所。

奇怪的是,那场行动既不坚决,也没造成什么严重损失,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就迅速撤离,留下一片仿佛不要钱的弹坑,和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的监控。

岗哨的警卫,只听到好像有人在嚷嚷金义的名字。

理所当然,这种极其恶劣的行为,不管背后到底是谁主使,都足够成为特安局展开行动的绝好借口。

隔天早晨,韩玉梁作为司机开着荆小安那辆老破车离开事务所的时候,南城区的街道上,已经随处可见喷涂着“防卫队”标记的车辆在执行巡逻警戒任务。

在这个和平的世界,世联防卫军的下级只延伸到特政区防卫队为止,卫星城的等级,还不够资格派遣驻军。

但执行治安强化任务,新扈市行政长官有资格提出申请。

从一夜之间就有防卫队进驻的效率来看,傅戎对这一步绝对早有预谋。

不然,按照卫星城不受重视的行政效率,防卫队要来起码也得一周以后。

荆小安很不甘心地坐在副驾驶,抬起相机对着车窗外拍了几张。

这辆车对她有着很特殊的意义。

可对韩玉梁,只意味着头晕恶心反胃——如果不换司机的话。

于是早晨他俩新做了一笔交易,荆小安让出司机的位置,来交换未来开放探视的情况下,陪同金贤雅一起去看金义的资格。

韩玉梁本来以为,她和傅戎认识,应该能比较轻松得到关于金义的情报。可看她为了这个陪同探视资格不甘不愿地让出了司机位子,他有点搞不清楚,这个女记者到底是洁身自好不肯动用人情关系找特权,还是确实跟傅戎只是一次寻常合作关系,并没有特别亲密的私交。

不管怎样,他来开车,至少保障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和生理健康,心情也好转不少。

而拍了几张防卫队的巡逻车后,荆小安也露出了笑容,摆弄着相机说:“这下,传闻中的黑街可要遇上大麻烦了。执法者动真格的咯。”

韩玉梁盯着前方的路况,似笑非笑道:“这在你作专题的计划之中么?”

她嗯了一声,颇认真地说:“在。不过没想到这么快。按照全视之眼的资料,这边是东华特政区知名的老大难问题之一。在这儿叱诧风云的黑帮大哥背后都有很深的水,一般人根本折腾不动他们。”

“所以我当初的专题计划,本来就准备了两个方向。一个是曝光,一个是记录。”她用镜头对准经过的巷口,把几个靠墙抽烟,对着远处巡逻车怒目而视的纹身青年迅速抓拍进来,“如果傅督察能顺利解决这个溃烂的疮疤,我就用自己的镜头和键盘,记录下黑街最后的遗容。好告诫后来那些享受良好治安的住户,这里曾是什么糟烂样子。”

“另一个方向呢?”韩玉梁好奇问道,“你打算曝光什么?”

“如果傅戎那样的督察都无法把这里弄干净,我就把我能调查到的真相都曝光出来,让大家看看,就在华京周边的卫星城里,还存在着怎样无法无天的一块地方。”荆小安的口吻非常坚决,透着一股热血青年的味道,“这是身为记者的神圣使命。”

他放慢车速,问道:“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打算从哪儿的真相开始调查了么?”

“洗头巷。”她拿出手机定位好,放在仪表台上指路,“我在事务所不说,是怕你女朋友不高兴我带你去那种地方。”

韩玉梁回想起了初遇“黑天使”成瘾者时候的场面,淡淡道:“你多虑了。我第一次去洗头巷,就是跟我女朋友一起。”

荆小安皱起眉,“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把正常女生洗脑成傻呼呼的古代女人?你有这么多个性伴侣,她不吵不闹就够离谱了,还带你去嫖妓?”

他才懒得解释那么多,讥诮道:“因为我性能力强,你这种雏儿不懂。”

他挺庆幸叶春樱这阵子不在事务所。

不然,荆小安万一当面对她说什么冒犯的话,那这委托不管有多大意义多少价值,他也不会再忍。

因为大劫难的影响,即使是在风气偏保守的东亚邦,色情业也已经在无数束缚下半遮半掩的合法化。最主要的理由是有研究员声称,过度压抑的欲望会导致怪物变异率提升。大重建之后顺利延续执行的主要原因,则是顽固的老年人数量大幅减少,也基本失去了对世界的影响力。

但和绝大多数行业一样,合法的路子,总不如犯法的来钱快。

黑街这种地方的红灯区,比起旧时代的花街柳巷好不到哪儿去,一样是个巨大的火坑。

只不过,在全马力开动的消费主义宣传机器影响下,逼良为娼的主力,已经从流氓地痞手上的鞭子,变成了琳琅满目诱人商品的价格标签。

韩玉梁对洗头巷的大部分女人,都同情不起来。

她们唯一值得夸奖的地方,大概就是凭她们的数量,有效降低了黑街帮派用非正当手段掳人来卖的概率。

所以,在洗头巷消耗了一天时光,最后没得到任何有价值东西的结果,并不出乎他的意料。

荆小安想要找的目标,是被限制人身自由,时刻身边有打手盯着,不卖淫就下场凄惨的可怜受害者。

那样的女人不能说完全没有。以前雪廊隔三差五会救几个,后来事务所偶尔也会接到情报去救几个。

这么救来救去,黑街被控制着的暗娼要么已经脱困,要么就被藏得连雪廊都找不到,荆小安一个外来的记者,凭什么找得着?

一天下来毫无收获,气得她上了车还在嘟囔:“一个个编故事都编得那么懒,不是爸爸重病就是妈妈绝症,好歹把屋里的奢侈品收一收啊!”

韩玉梁忍着笑开车,道:“不是也有诚实的么,告诉你就是觉得这样来钱快。这世道笑贫不笑娼,怪不得她们。”

荆小安拿出录音笔,删了几段侮辱智商的“故事”,皱眉说:“自甘堕落,还好意思理直气壮?有手有脚干什么不行?尊严和身体都拿来当商品,那还有什么不能出卖?”

“没人买的东西不能卖。”他故意抬杠道,“你不如想想,为什么现在女人比男人多出那么多,这行当还能做得红红火火。”

“我不是来做色情业专题的。”她瞪着车窗外衣着暴露在路边招揽嫖客的一个个妖娆女郎,“黄赌毒是不法分子最主要的业务,黑街这边没有‘毒’,我只能从‘黄’和‘赌’入手。”

韩玉梁淡淡道:“你能看到的,都是合法的。博彩牌照的申请对一般人来说难如登天,对有些人来说,就是几顿饭局的事。能在黑街开到现在还没有被砸烂的赌场,要么你找不到,要么根本不怕任何人找。”

下民地那边本来倒是有适合她的素材,黄和赌全都是彻底的违法操作。但陆雪芊、韩玉梁他们大闹过,还被突击检查过,如今就算不说销声匿迹,也明面上不怎么敢露出存在感。

而且,那边荆小安早早就跟汪梅韵一起去过。

作为自由记者,贫穷是她见得最多,也最无力的一个问题。

从原始社会出现部落的巫师和酋长起,人类中就始终有一部分比另一部分更尊贵,掌握更多资源,更多话语权。

怀抱理想的人、挣扎求生的人不知多少次试图改变这一切,但最后,大都只是在欲望的洪流中被同化。

根植在基因中的自私,才是俯瞰世界的真正君王。少数能忤逆它的人,并不能将这伟大感染给全部同胞。当大家都向它俯首称臣,享受它赐予的愉悦权柄,世界就将回到另一个也许有微妙不同的循环。

破旧的汽车经过下民地的时候,收音机里恰好开始了广播电台的时局分析节目。一位自称大和平主义者的社会学家,严厉地谴责了最近七人议会准备将世联权限进一步扩张的计划。

电台里的专家在为世界的未来激辩,而荆小安放下车窗,在看路边穿着破旧工装裤满头大汗大口吃包子的男人,在看一手抓着一个小孩满脸写满疲倦的女人,在看那些比她的车还要破旧的楼栋,那犹如光鲜皮肤上大块疥疮的地方。

她很想说这是黑街的存在所导致的。

但她知道不是。

“你是故意绕路下民地的吧。”看到踏雪侦探社的招牌时,荆小安扭头盯着韩玉梁,“正常回来不该走那条道。”

“你记得倒挺熟。”

“去过一遍的地方,我就能记住路线。”她拿出手机,“你不用把我往那边诱导,我来这儿后最先调查的地方,就是那儿。我有充足的资料来证明,下民地是黑街帮派底层打手的重要来源。那里的犯罪率,也是整个南城区最高的。这其中有多少警署不作为的问题,我就不做判断了。”

“不止下民地。”韩玉梁回想着沈幽以前闲聊时候说过的事儿,借花献佛,“周边工区和农区的年轻人,也是黑街各大势力的重要补充。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知道。”

“知道?”

“知道。”她笑了笑,“你以为我是整天在书桌前闷头写稿子只靠搜索引擎写报道的吗?那些人加入黑帮的原因,就和洗头巷那些女人躺在床上等客人的原因一样,只有一个字,钱。”

韩玉梁把车停稳,解开安全带,但没有开门,“那,你觉得傅戎能解决这个问题么?”

“不去做,就永远解决不了。黑街是城市免疫功能下降时期长出来的肿瘤,它吸收大量营养,危害整个机体的健康。而且,会像癌细胞一样扩散。这里只要还是现在的状况,肯来这里发展投资的,就不会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企业,那么,这里的年轻人就依然不会有钱,还是只能男的去当打手,女的去站街拉客,养活寄生在他们身上的怪物。”

“那你觉得该怎么做?”

荆小安拿起包,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面盾牌,“我是记者,我的职责是让大家看到真相,看到现状。解决问题,是另一些人的职责。五官都有明确的分工,你不会尝试用眼睛吃饭,对不对?”

她开门下车,指着驾驶席说:“咱们到了,赶快从我爸的位子上下来。防卫队都到了,既然咱们俩互相看不顺眼,干脆你把答应我的真相让我看了,咱们结算完,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还彼此一个清静,好吗?”

韩玉梁关上车门,正在思索要不要就此丢开这个麻烦,余光瞥到另一边的小道,忽然钻出来了一辆速度很快的摩托。

后座上的人,只瞄了一眼荆小安的侧脸,就迅速从怀中摸出了一把手枪。

呼……他吁了口气,一个箭步冲过去,脚尖一点,撬起一块地砖,发力踢去同时,把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女记者猛地拽到了身后。

地砖打中前轮,摩托轰鸣着倒在路中间,没有装消音器的枪对着天空打出刺耳的声音,不算太清静的街道上,顿时回荡着此起彼伏的惊声尖叫。

“去屋里面。报警。”韩玉梁沉声叮嘱,飞纵过去一拳一个隔着头盔把人打昏,看远处有一辆卡车忽然加速疾驰而来,毫不犹豫把两个骑手从摩托车附近抓起,发力拖走。

卡车碾过地上的摩托,扬起一片尘土,飞速驶离。

才退到门口的荆小安脸色苍白,但仍及时抬起相机,连着拍了好几张。她的手很用力,却依旧很稳。

附近的防卫队巡逻车先一步赶到,将两个袭击者带走。作为当事人,荆小安也必须跟去警署,留下证言和笔录。

她还算淡定,看样不是第一次遇到生命危险。

本来在休假的汪梅韵就因为听到枪声出来看了一眼,也被带去了警署,路上很明显能感受到,她在后悔让荆小安过来跟她同住。

韩玉梁跟着她们一起坐上警车,隔着窗户看向外面已经被警戒线圈起来的现场,暗想,黑街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

但,当黑色被白色清除殆尽之后,灰色,是不是就将成为他们眼中新的黑色?

到时候,他们该如何自处?

他觉得自己的担忧隐隐有哪儿不对劲儿,可一时间想不出头绪。

等晚上忙完回家,在性爱的美妙余韵中跟许婷谈起今天的事儿时,他踌躇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没想到,她笑着一骨碌坐起来,拍了拍他还染着她滴落汗珠的胸膛,“老韩,你这是忽然钻到什么牛角尖儿里去啦?先不说黑色到底能不能被清除干净的问题,咱们来当灰色的清道夫,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因为有些黑色没人处理吗?”

“如果真的有一天,所有黑色都会被及时清除,世界白得发光,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杂质,那咱们作为清道夫失业下岗,也没什么关系啊。到时候,咱们就靠手头的积蓄找个地方搬家,做正经侦探,每天给人找找猫找找狗,寻寻人当当保镖,过一过悠闲的生活。”

韩玉梁并不那么乐观,缓缓道:“要是他们来抓咱们呢?”

她低头亲了他一口,“跑呗。咱是灰的,又不是傻白甜。你放心,真要有那一天,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我跟叶姐,绝对跟你亡命天涯,跑哪儿……你都别想甩掉。”

第527章从江湖到池子

荆小安需要协助警署调查,在案件水落石出之前,她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走访计划自然不得不宣告暂停。

汪梅韵收到老熟人的紧急召唤,赔了女记者一笔补偿金,解约连夜走人。

荆小安搬去北城区特安局附近的酒店暂住,韩玉梁这边,又得到了一段无所事事的假期。

他本来想趁这个机会去华京转转,和叶春樱在上杉集团那边小别重逢一把,安慰安慰她在摄像头对面快要藏不住的相思之苦。

但警署那边将他列为荆小安袭击案件的重要人证,要求他短期内随时等候传唤,配合调查,无故不得离开新扈。

而去探望叶春樱这个理由,显然不适合报备给此时的南城区警署。

自由惯了的韩玉梁,忽然觉得有条细细长长无形无色的链子,正在尝试套上他的脖颈。

这让他有些气闷,经过许婷美食加美色的细心抚慰,又去任清玉住处过了一夜,弄得她人跟手机一样没了电,才算是好转七分。

易霖铃的身份资料远不如韩玉梁和任清玉这么禁得住查,从赶稿地狱中脱身没多久,她就动身前往华京大学义务培训学院那边,准备把可能的漏洞尽量堵死。她还打算顺便往熟悉的印刷店跑一趟,为六月即将到来的动漫夏日祭做准备。

她说动了任清玉和她一起去cos龙卷吹雪姐妹,但知道最近家里事儿多,暂时还没跟韩玉梁提邀请,出发前在工作室与他的那次幽会,就只是酣畅淋漓地做了几次爱,生理上解了解压。

周日午后,韩玉梁在事务所楼顶的露台晒太阳。

许婷本来在旁边的游泳池美人鱼一样撩他,结果他才斗志昂扬准备跳下去做点饭后运动消食,查账的就打电话通知负责人下去。

只剩下他一个人在遮阳伞下躺着,泳裤撑起个高高的帐篷。

他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小兄弟,运功压下那股蠢蠢欲动的热血,摘下墨镜,活动一下,纵身跳入水中,长吸口气,鱼雷般在池底钻了两个来回。

水从四面八方包围着身体,就像最近黑街的变化,令他逐渐感到窒息。

他上去换了口气,这次运上内功,一个千斤坠扎了下去。

在水底盘膝而坐,他认真思索着这种不适感究竟是因何而来。

不是新居的原因。叶春樱很聪明地把他们三个的主卧保持了原来那个家的布局,许婷的收纳让他连找内裤都不用记新位置,而且重要的并不是房子,而是人。

也不是叶春樱不在的原因。他很爱叶春樱不假,但本质上仍是个风流花心的大色魔,不会对一个女人依赖到那种程度。仔细分析的话,如果她在,他多半需要更久才能注意到自己的别扭。

他闭上眼,在水下舒展开四肢,仰躺,漂浮,继续剖析。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纯粹的放空脑海,不为修练真气,只是为了找到心中不安的种子。

应该和恋爱学园和克瑞斯汀无关。那座沉没的岛的确给他和易霖铃带来了不可磨灭也很难完全逆转的影响,但回来后他们两个都用自己的方式进行了消解和治疗。刘佳佳的适时出现,恰好填补了叶春樱不在的空缺。她身份和经历的特殊性,成功抛出一根绳索,把悬在半空犹疑不定的他拽了上去。

一直追溯到初来乍到的那段时间,他才渐渐明白过来,这种不适感究竟来自何处。

归根结底,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用这边一个颇有时代感的老电视剧的名字来形容,那应该是《他来自江湖》。

而他心甘情愿不再过浪子生活,留在叶春樱身边,除了和她的感情驱动之外,另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黑街这个地方有江湖气。

他乐意去当清道夫,也是因为,需要做的事,让他更像一个江湖人。

诚然,经历了近三年的都市生活,他已经学会了上网,能熟练使用智能手机,体验过许多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大都没见过的黑科技,只要不主动暴露破绽,几乎没人能感觉到,他来自另一个与此平行的时空。

但他的运动装、西装、防弹衣……等行头中,包裹的仍是个出自武林的采花贼。

黑街是他能找到的,最接近他舒适区的地方。

而如今,这里很可能要被彻底改变了。

他知道傅戎、荆小安他们是正确的,正义的,正常的。

所以他无法开口说,自己不想让黑街改变。

这,也是他感到气闷烦心的另一个原因。

世界总会越变越好,身边那些眼神清澈的姑娘,大都怀抱着如此的期待,在努力生活,努力工作。

也许,为了她们,学会适应新的环境,算是值得吧。

韩玉梁在心里叹了口气,准备上岸,擦擦身子去慕晗佳饮坐坐。那边如果生意不是太忙,就给小花浇浇水,换点好心情。

这时,他听到了扑通一声,有人跳进了池子里。

他睁开眼,就看到池水中,一个穿着短袖衬衫西装裤的女人正快速游近。

是荆小安。

她的水性还算不错,可看到他睁开眼睛,像是被吓了一跳,张大嘴巴冒出一大片气泡,直勾勾瞪着他,手脚都不会用了。

哦,这女人误会自己溺水了……韩玉梁恍然大悟,双手在池底发力一按,冲到她身边把她胳膊一拉,蹬地往上冲起,哗啦一下将她拽出了水面。

荆小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湿淋淋的发髻都有点乱,气喘吁吁地喊:“你、你是什么怪物啊?你憋气都快五分钟了!我还以为你摔进池子晕过去要淹死了呢!”

玄门内功龟息的本领是基本操作,无非是本事有高低,闭气的时间长短不一。他要是运功将心跳放缓,潜到水下破个世界纪录轻轻松松。

不过这种事不适合告诉记者,他只是笑道:“我练过,是专业的。倒是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找你……道谢。顺便谈谈后续的打算。许特助说你在楼顶晒太阳叫我直接上来,我一来就看到你在水下漂着。我以为你在里面泡澡呢……哪知道等来等去你都不动,我越算时间越害怕,心一慌,就脱了外套鞋子下水了。”她喘着气说完,拨开他的胳膊,有些恼火地往池边游去,“算我傻。一会儿借一下你们这儿的烘干机。”

荆小安爬上池边,从腰带中抽出衬衫下摆,用力拧干。

韩玉梁双臂搭着,抬眼打量。

他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从美色至上的真淫贼,变成了一个更受主观情感影响的风流客。

有她这冒冒失失的一跳,此刻水淋淋的模样,看着顿时比先前诱人了很多。

她的衣服是浅色系夏装,一旦湿透,与其说狼狈,不如说变得性感。

素色的内衣都透出了轮廓,布料贴合着肌肤,皱巴巴大致勾勒出曲线的走向。

荆小安的胸部并不大,但腰身很细,结合下方肉感的大腿……原来简练利落的职业套装中,藏着的是起伏颇大的曲线。

可惜,韩玉梁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是那种按在游泳池边捂住嘴挑逗到湿透就能插进去快活的类型。而他,也不再是那个来了兴致就会不管不顾那么做的淫魔。

他双手一撑上到池边,“走吧,别费劲拧了,我给你弄干。”

“去哪儿?”荆小安很警惕地双手环胸,显然知道自己的模样在男人眼中是什么评价,“你、你还是去把许特助叫来吧,你替她应付那些查账的不行吗?”

“不行。我早被女朋友养成废物了,除了侦探业务,别的事儿我一概不管,也不会。烘干机我都不会用,也不知道在哪儿。”

“怎么还有你这样的男人啊……”荆小安气冲冲说,“那……你怎么给我弄干?”

他忽然出手抓住她的衣袖,掌力一吐,先将手腕那边蒸干一片,道:“我有超能力。”

“我当然知道你有超能力。你以为我什么都没准备就来新扈了吗……不是,你这个还能这样用的?”她眼睛瞪圆,“适格者的强化能力……不是很消耗精神的吗?”

他从来都不介意这种误会,反正对不了解内情的人,强化适格者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各种文艺作品中歌功颂德的主角,对了解内情的人,则是需要忌惮提防的危险个体,不管怎样,都不会惹来轻举妄动,算是半个免死金牌。

“我很强,这点儿消耗,无关紧要。那边有临时淋浴间,你进去把衣服递出来,免得我还要去给你找合身的替换。”

她身材和许婷比腿短,和叶春樱比个儿高,而且,韩玉梁不愿意把家中女眷的衣服给她上身。

荆小安迟疑一下,快步走进淋浴间,跟着在里面大叫:“为什么门上没有锁?”

他笑道:“为什么要有锁?有资格在这儿淋浴的,都不需要锁门。”

“那、那我怎么脱衣服?”

“你就是当着我面脱,也不会有什么事儿。你刚才的模样比裸体好不了多少,我要想出手,你已经躺在那边的椅子上张开腿叫床了。”

“你……”荆小安抬起胳膊指着他,手都有点哆嗦。

韩玉梁笑道:“别指我了,乳沟都能看见了。”

她又赶忙收回去,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这儿就是个简易冲澡的地方,直接往里走一拐就是暖风间,算是为了照顾许婷喜欢游泳而尽可能考虑周到的布局。

甚至还顾及韩玉梁的特点而加了不少专用设计,就顶楼这个小游泳池,不算水里不算站着,周围都能找到至少五个可以舒舒服服做一次爱的地方。

冬天用的那个室内游泳池也情况类似,不过设计上更符合叶春樱的审美。

而考虑到他这个老色胚需求的情况下,简单的临时淋浴间,都藏着叶春樱那略有点闷骚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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