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留又道:
“西玄鬼神之女徐达拿起大魏金刀,成了金刀皇后。神秘的金刀出处不可考,却被徐达轻易举起;《长生咒》的出处不可考,却是属于北徐的东西,若然遇上北徐的人,我真想问问,这些东西他们究竟如何得到?难道四国中,只有徐姓才有资格得到这些神物?北瑭的神官是否远不及创造这些神物的……神人?”
“……蚩留大人,我想,就算你遇上北徐的后人,她也无法替你解迷。年代太久远了,她一世受人庇护,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这些多余的事,又怎会知道这些东西出自何处?”
他面色微有遗憾,似在说他要早生几百年就好了。最后,他道:
“舜华小姐莫过担心。絮氏一代以你为结束,絮氏选择你做结束,必有用意。”
这真是安慰人的好法子,舜华想着。这个人也算不错,不言明絮氏结束主因在她的没用,反而暗示由她开启另一道路。
“何况,絮氏一族经历数百年北瑭皇室的盯梢,皇室中人怎可能胆怯到无人敢施计暗害絮氏呢?必定有絮氏有沉默中遭害,这才造成絮氏人数一日比一日少,但你可曾听闻那此人如你一般结果?依我想见,也许长生咒让最后一人絮氏舜华所用,一报还一报也只能由絮氏舜华所用,其他絮氏之辈不能用,换句话说,舜华小姐你必是特殊之辈……”
舜华微地张大眼,看着他口沫横飞。现在是怎样?这人走火入魔了吗?怎么开始把她拱成女神了,再下来她可以坐着莲花台升天了吧?
蚩留滔滔不绝说了半天,说到最后,下了一句绝句:
“我瞧,放眼北瑭,怕也只有尉迟当家配得上舜华小姐了。”
“……”舜华见他拭拭嘴角,似是说得太多疲累万分,不由得撇开目光,觜掩不住笑意来。搞了半天……原来不是走火入魔。这人,太年轻,不知道要如何讨好她这才笨拙的吹棒一堆,所幸,她也不知道嫂叔关系如何培养,就让他讲好了。她捂着嘴好想大笑出声,忽见白起匆匆院子。
白起一见到她在,也是一怔。“崔当家,你也在?”
蚩留偏头聆听来人声音。“你是……?”
“在下白府白起。”
“白起?名门富户白起,家有絮氏之女。”蚩留颇觉疑惑,但没有往崔舜华那方向回头。“何事?”
白起又看她一眼,舜华故作不知,负手东张西望,死皮赖脸不打算离开。开玩笑,她在场,蚩留要说溜嘴,依她绣功还可以补补破网。
“崔当家特来见神官大人?”
“唔,求求长生道喽。你不是抱柳小姐回府了吗?怎么去而复返?”
“我中途听见神官大人会在今日到天宁寺,便转回想请大人做件小事。”
“白少与尉迟当家是友非敌,蚩留能帮必是尽力而为。”蚩留微笑。
白起听闻尉迟恭之名,近日对他十分不满,但他忍气吞声,自袖间暗袋掏出一物。他道:“此物本受住持加持,但远远不及神官大人功力,白起想请大人能赐些神力在上头。”
蚩留伸手轻轻一碰。“香囊?”
“正是。”
在旁边的舜华闻了闻,微笑:“白起,你果然将我给你的配方做成香囊啊。”她记得很清楚,这配方是她建议送给柳家千金的那份。
蚩留往崔舜华方向说道:“舜华小姐,还有问题麽?”
“没,多谢大人开解。”舜华笑道:“大人尽管去忙。”
蚩留应声,与白起走到院门口子,他又突然说道:
“当然,最有可能的就是,从头到尾我跟大神官这两个盲眼人根本没有完整地刻妥那非大陆文字的咒文,咒文当然没有用,一切都是天意,舜华小姐就随天意继续安心生活吧。”
白起狐疑地回头看一眼崔舜华。出院子后,白起注意到连璧紧紧贴在墙面上垂首不知在想什么,站在这里分明能将里头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但崔家内斗也与他无关,他没有多说什么地与蚩留一块离去。
舜华自行卷起伤布,放下宽袖,自言自语道:
“徐舜华……还是絮氏舜华好听,是不?去他的康宁帝,去他的徐直,去他的徐达,去他的白起,去他的柳叶月,去他的尉迟……”她正伸个懒腰,双肘往后一推,用力拱出圆小的胸部,忽地,她对上刚入院子的尉迟恭。
她呆住。
尉迟恭目光先是落在她的面上,接着慢慢停在她开始拱背缩水掩饰的胸部。他咳一声,撇开头,捂嘴一会儿。
舜华上前亲热地抱住他的腰身。她眼儿弯弯笑道:
“尉迟哥,平常你要笑我,也用不着转开头。我一直想说,虽然我一也不贪恋美色,但你笑起来确实比不笑时好生让我心动心怜心颤心……”
“所以呢?”
她眼珠一转,笑道:“抱抱我?”
尉迟恭依言抱住她。“接着呢?”
“亲亲我?”
她笑着承受他的亲吻。当他吻到她眼下疤痕时,她吃吃笑着:“有痒。真糟,尉迟哥今天又吃了臭豆腐了。”
他失笑,没说这还不算吃。他扫过院子,落在没人的禅房,道:
“蚩留呢?”
“他有事走了。”她将事情说了大概。“我瞧这咒文对崔舜华是失败了吧。”她心里百味杂陈。得知崔舜华很可能回不来了,她却松了口气。
她舍不得成为崔舜华的日子里所遇见的一些人事物,其中尤以尉迟哥为最。她还要保护崔府的一些人,她不想让崔舜华回来后送他们去死,她想要以正当的手段去行商;她不想崔舜华回来后害别人谋取产业,她……还想活下去,用这一双眼让自己成为一世胸怀坦坦之人。
“我们试着在臂上弄个足以覆盖咒文的伤呢?它不见得存在,但预防万一。”尉迟恭平静地说,没有打算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
舜华闻言心动。若能覆盖咒文导致失灵,她想赌,好想好想赌,可是……
“怕疼麽?”他声音微些放轻。
她低声:“有。”
“我请大夫尽量不让你疼到,也不会制造重伤。我问过大夫了,下刀得宜,他有把握让你一个月后就康复。”
她发现不知何时,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臂,不让她逃开。
“我觉得……这是在害死一个人……”从小到大,她真的没害过人啊。
“她不先害死你,又何必受此苦果呢?再者,是我下的手,与你无关,你不秘背着罪恶感。”
舜华立即抬起头看向他。他神色冷静,一如初次在钟鸣鼎食那夜的感觉,但仔细看,他眼里有温柔的感情,是对她的。
在他眼里,崔舜华是条人命,但与他心目中看重的人事物简直不堪一比,若遇抉择时,他可以毫不在意舍弃对他而言不重要的事物,哪怕那是一条人命,这就是长年当家下所磨出来的绝对绝情麽?
她这个当家半路出家,远远做不到他的地步。更或者说,他早就察觉她这个半路小和尚对自己人很好,同时,也不愿去伤害其它外人,甚至连害她的人她都希望保有他们的性命。
她脸颊轻轻蹭着他的衣衫,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味跟药味。这药味混着女子热爱的香气,她很熟的。他总是趁白起不在时,去陪陪白府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