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跳蚤姑娘要我问你,这块小石是从左手摆到右手,还是从右手摆到了左手呢?”
走到赢连身旁,将鹅卵石垂在他双目前,轻轻左右摆动,白栋的声音低沉且充满了魅惑,一只手摆动石头,另一手放在背后指了指正在燃烧的庭燎,然后伸出两个指头,范强心领神会,立即熄灭了其中两架,室中光线顿时变得阴暗了许多。骊姜很是好奇地望着白栋,不明这小子又在搞什么鬼了。
“跳蚤姑娘问我......”
就像这室中的火光一样,老赢连的目光也是忽明忽暗,两只瞳孔跟着石头摆来摆去:“左边还是右边?左、右,右、左......”
“看不清楚麽?困了、乏了,就该睡了,闭上眼睛吧,想想当年那位公子连,那是一位盖世英雄啊......他的运气可真好,遇到了一位又美丽、又有担当的女子,是她与君相遇相知,为君孤身归秦,安抚雍都,迎君归国......还记得与魏候之约麽?当年的公子连是何等英雄,就连魏武侯也在他手下吃了大亏呢......”
赢连双眼随着鹅卵石的摆动渐渐无神,缓缓合拢,可白栋的每一句话却都深入他耳中,勾起无数过往的回忆。骊姜美目转动,双眼中已是饱含泪水,趁着白栋和范强不备,迅速擦去了,国人眼中的盖世英雌绝不会在臣子面前展现软弱的一面,绝不!
白栋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浑厚,从公子连离魏入秦,夺宫复位开始。一直讲述到河西之战、秦魏和谈,忽然对范强摆了下手,范强立即将熄灭的庭燎燃起,室中光明大放,迅速收起鹅卵石,大喝一声:“君上还不醒来麽?莫要忘了你还欠臣下一笔旧债、一个承诺呢!”
“小子,你怎么来了?”
赢连猛然睁开双眼,双目中褪尽懵懂,返还清明,看看身旁老妻。看看正对他微笑的白栋和范强,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这些天,寡人都做了什么?骊姜你告诉我,寡人似乎不记得了。”
“君上还说呢,你......”
骊姜刚要开口。就见白栋冲自己一阵挤眉弄眼,一只手还藏在身下连连摆动。连忙住了口。心中有些懊恼:“这小子居然敢指挥本夫人,真是岂有此理!不过他的手段当真神奇,多少国医都治不好君上,却被他晃几下小石头、讲个故事就治好了?这小子还是忠心的,故事中将本夫人夸得好舒服,真想多听几遍。不过那笔旧债是什么?这小子好大的胆子,竟敢来君前讨债?”
“君上不过大梦一场,又何必追问梦中之事呢?”白栋笑着看了老赢连夫妻一眼:“臣下这次前来,是请君上与夫人履行当日之约。所欠臣下的那个承诺,是到了兑现之时......”
“你所说的旧债,就是当日以五万钱换取的那个承诺?”
“正是,这个承诺并非只为臣下一己之私,实在利国利民、更利君上夫人,否则臣下也没有胆量君前讨债了。”
“好啊,你小子又有什么鬼主意了,说出来听听罢。”那一段马屁故事还是让骊姜心中大畅,越看白栋越是顺眼,而且提到这个承诺,也让她十分好奇。
“回君上、夫人,天下律法,无不是重刑轻民,我老秦尤甚。臣观山东诸国,尚有沿习周时八成六约而调民规,可我老秦却因获爵晚于诸侯,又受西戎影响较深,就是这八成六约,也很少得到推行效法,其害之深,最伤经济根本;所以臣下想讨一个承诺,我这个客卿也该为老秦做些事情了,希望君上能够允许臣下制定几项与经济相关、却不会违反老秦民俗,动摇老秦根本的法规。这几项法规在制定实施的初期,或许会被人误解、引来朝野议论,君上要承诺给臣下足够的信任,因为法规一旦实施,为老秦带来的好处可谓巨大、影响可谓深远,定成后世之传说也......”
“小子,你好大的口气,还什么影响深远、后世传说?你这是要变法麽?寡人对变法并不陌生,当年开初租、废殉葬,正是寡人与上大夫所为,小子,你可知变法之惨烈凶险?寡人当年不过是恢复穆公旧制,其中稍做变动就引来朝野哗然,你区区一个五大夫也敢起这个念头?这个承诺是寡人欠你的,自然不会赖账,可是变一国之法关系太大,寡人现在不敢给!”
赢连现在非常清醒,可不是那个叫着要喝奶要看跳蚤姑娘的老年痴呆患者了。
“君上,臣下不傻。变法如此艰巨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人去做吧,臣下只是要添设两个与经济相关的法规,不会改变老秦原有法度,所以只叫做添法,非为变法。”
“添法?你小子总是有好多花样......说说看吧,你要添的是什么法?如果真如你所说,寡人是会考虑的。”
“回君上,臣下要添加的这两条法令,正是普天下众商家渴盼之法,一曰《商标法》,一曰《发明专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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