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男子当家,若是府名,直接用男方的姓就可以了,偏生她俩都是女人,少了谁都不行,必须一样的才好。可是这一回两人倒都推让了起来。喜眉说音顾在外辛苦,她的姓氏应在前;音顾却道喜眉守家不易,自然礼让给她。两人争过数次后不由大笑起来,看着外面榆钱树枝叶婆娑,喜眉脱口而出,索性就用它做府名吧。
这“榆府”二字却也别致。叶大夫摸着胡须品匝着。你若说她们是“榆府”,又有谁比她们更加任性妄为罔顾天伦呢?看着这严严正正的二字,叶大夫却仿佛瞧着了音顾微翘起薄薄嘴角,冷眼旁观着朝她们指的人。
罢了,吃人家一盅酒,就自然要嘴软了才是。这正在吃喝的众人,又哪个不是正在被音顾收买着呢。到时候人心都收得齐全了,只怕谁也开不了口说什么不是的话了。
如此竭力而为,让叶大夫心里有些小小的感动。自古有情人走的数条路,最终无不都是要归于平淡的,而能经得起这平淡岁月蹉跎洗练的,才是真正的痴情人。
酒宴过后众人散去,方嫂留下来收尾,叶大夫则被喜眉请进了家去。他此时心里十分淡然,站在榆钱树下逗弄着离离玩,教他说话儿,然后被请进了书房去。
喜眉倒了茶便退了出去。她原想跟他好好说说话,毕竟他是音顾的掌柜,可是这小老头儿只是笑眯眯的样子,又频频头,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音顾看着今日穿着石榴裙的喜眉的背影,还有些收不回神来。喜眉今日有仔细打扮,却也不是描眉画唇这般精心,而只是穿了这新做的石榴裙,便将她衬得十分娇艳了。
大体来说,喜眉自认为已有家有儿,就再不可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何况她向来也还算朴素,不爱奢华,可是她今天又希望可以正式些与音顾一同出现在大家面前,所以这才矛盾着。好在有这身石榴裙,这可是音顾在成衣铺子里一眼替她相中的。
叶大夫握拳在嘴边轻咳了声,暗示音顾快些收回那要吃人似的目光,音顾淡淡扫了他一眼,这才低下头去喝茶。
“你们这院子不错。这条街也不错。选的眼光不错。”
叶大夫连说三个“不错”,然后深嗅起茶香来。
音顾微微一笑。喜眉今天比她要紧张,所以显得有些刻意了,只怕这老头心中越发的清楚起来。而她向来不惧什么,只穿成平常模样就出来了。
“错的也可以是对的。错不错,有什么关系呢。”
叶大夫瞪了她一眼,就没见过这样胡搅蛮缠的。他索性把茶碗一推道:“你看起来大大方方不甚在意,其实却上了十万分的心。你需知道我们彦国有个七王爷,比你还能闹腾,你就安心着在这里住下吧。”
“借您吉言。”音顾以茶代酒略敬了敬,“先慢慢把垫儿铺好了,最后总不至于摔疼。我无所谓,喜眉要紧。”
叶大夫了头:“世道难料,人言可畏,路还长着呢。”
音顾了头。叶大夫坐了会儿后,便就走了。
将这事一了,榆府里也就慢慢安静下来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夏蝉终于开始嘶叫,而早前飞走的鸽子们陆续一只只的回来了。
喜眉见着鸽子回来,惊喜异常。离离已经可以撒开腿直嚷得鸽子们又飞到天上去。一别两月,鸽子回来了,而鸽子上的小竹筒里却空空如也。起先喜眉还会抢过去看,几次不见有什么好东西在里面,后来便罢了手,而音顾则暗道幸好,幸好她有叮咛,不然更大的惊喜岂不是没趣了。
而这惊喜来时已经到了九月,临近中秋,正是团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