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顾原本就有心找个药铺行医,所以平日里也留心了些,不过一会儿便找到了一家名为“叶知堂”的药铺,只是还没有开门。
等她叩开了门,出来一位六旬开外的老人,拆着门板问道:“姑娘这么早?”
“嗯,来抓几味药。”音顾走了进去。
“可开了方子?”老人跟在后面道。
“……没有?”
“那病人何处啊?”老人又问道。
“只是偶感风寒,来得急也去得快,我抓些药固本而已。”音顾解释道。这家药铺开得挺大的,因为离家近,她便多了几分心。
“不行。”那老人却断然拒绝道,“乱吃药是会出事的。要不我去看看,要不姑娘还是拿哪个大夫的方子来抓药吧。”
这便是音顾第一次到“叶知堂”时的情景。
尔后音顾淡淡反问了一句:“我自己就是大夫,我写的算不算?”
开门的老人愣了愣,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老人姓叶,也算是识人无数,但见这女子长眉凤眼,虽着平常衣裳,站在那却自有一番气盛,浑不似平常人家的女子。叶大夫心中暗想未必不是奇人隐士,便认真地问了几个辨证的的问题。音顾倒是头一次被人考问,最后她就像在安志县入药铺那般,只道自己还是个稳婆,善治妇人。这话便让叶大夫不禁又惊讶了些。这芙蓉县因为有个十分灵验的观音庙,所以求子之人十分多,如愿有孕前来还愿的人也多,不乏诚心者留在县里将孩子生下来。所以这县上的稳婆皆十分吃香,若是远了的轻易还请不动的。
何况宁医十男莫医一妇,女人家身上有毛病总是不好意思开口,有时望闻问切也有些忌讳,所以瞧不准是常有的事。若是有个女子能行医……
音顾见这大夫豆大的眼里竟放金光,不由微微一笑,道自己打算在这芙蓉县长住久居,正要寻个差事赚些养家钱,不知这里可缺坐诊大夫?
这叶大夫自然欣喜,但又老持郑重地问了几个琐碎问题,诸如何时来何时去,是只管问药铺拿月钱还是按药材提成等等,音顾都按着在安志县时的说了。那叶大夫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的表示先让她来几天试试。
“如此甚好。”音顾倒也不急,便伸手指着叶大夫身后的那些抽斗了几下,正是一副培元汤。她看着这老头把药包扎好后,奉上了一锭银子。
“不需要这么多。”叶大夫摇了摇头,又退了回去,心下不禁微疑。这么大方,哪里是短钱的人?不过见她拿药还算正确,他便也存了心要赌赌,还好也没几个钱,“且记着,你来后扣除也行。”
音顾见状收了银子,想了想喜眉的状况,道了“三日后一定前来”便走了。
音顾回来之时,喜眉又睡着了,离离大概是看出往日里精神十足的娘这会儿床都懒于起,疲乏地都无力与他说话了,便果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守着,就如同音顾走前一样。
这会儿音顾也觉得这孩子似乎有良心。想起平日里她与喜眉玩笑,她若是朝喜眉举下手掌,孩子都能吓到要哭。好在她回来之时路过刚卸店门板的糖果铺子,就买了些糖回来,原本是怕喜眉吃得药苦,现下便给了离离几颗,又让他到后院与鸽子们玩去。
喜眉吃了几天药,便如常了,听说音顾就要去药铺里做事,不由兴奋起来。想当初她们在安志县时,那药铺她也是常去的,音顾给她出了不少主意,都是在那儿说道的。
去药铺的当天早上,喜眉十分郑重地煮了三个鸡蛋,一口也不许离离吃。然后又给音顾仔仔细细地梳了一个发髻,只因音顾说她如今也算当娘持家的人了。
镜子里的音顾发髻高挽,露出的一双饱满耳垂挂着喜眉亲自挑选的一对坠儿。喜眉素来知道音顾生的好,如今看着却有些呆了。若是那头上钗珠换做金银珠宝,再穿一身华服,就说是那皇宫里的贵人也不为过。音顾的眉眼总是透着些淡漠,这会儿更越发显得有气势了。
这么想着,喜眉心下有些难过。音顾若是没与她到这陌生地方,想必总是能嫁个好人家,做那大家族中的主母也是可能的。可如今……
音顾照着铜镜左右瞧了瞧,眉头便微拧起来。这么看着自己还真有些不适应,不过有喜眉前后打理,又与她细细画眉,倒是每日早晨的一碗儿蜜。
“行了。”音顾站了起来,“我出门了。”
喜眉替她最后理了理衣襟:“中午早些回来,我和离离等你吃饭。”
“以后若要出诊就难说了,”音顾凑近她,偷吃了一口香唇,“不必等我,孩子也不禁饿。”
“……嗯。”喜眉轻声应了,送音顾出了门去。她在门口站了好半天,这才回来抱住离离坐在房前台阶上,迳自叹起气来。